第131章 风雨前（一）

有问过，借着这个由，她才又提了一嘴。

夜风悄然过，烛火闪烁。

没有声，房内一片沉寂。

时雍暗叹一声，果然还是不肯说么？

“我年幼时贪玩，曾将双腿浸寒冬冰水，严重冻伤，几无知觉。那时这腿就险些废了。”

赵胤突然开，平静地说着，顿了顿，眼皮垂下，“这些年，虽汤药针灸不断，也想了许多法子，但沉疴痼疾，一时好一时坏，实难治愈。如今走路多了，或遇雨天气，便又复发。”

时雍吃惊地看着他，不可置信。

贪玩？寒冬腊月把双腿浸冰水？

熊孩子时雍见过，可熊孩子一般是熊别，再熊也不会不知冷暖，不知疼痛，哪怕一开始是为好玩，在尝到苦处时，就没有求生本能吗？是多傻的才会将自己的腿冻伤到毫无知觉的地步？

时雍注视着他略显苍白的脸，“大轻描淡写揭过的病因里，好像还有别的故事。可是我从大的脸上，看不到半分怨恨和不甘，大总是很平静，对任何事皆是如此。我有时会很好奇，大冰冷的躯壳下，是否与普通一样，有一颗火热的心，会随绪而跳动？”

这句话是僭越的。

换往常，时雍不会这么直白问他。

可能赵胤主动坦陈过往，给了时雍勇气。

许久，不见赵胤说话，时雍笑了笑。

“大不想说吗？”

赵胤静静看她，“嗯。”

等这么久，就等来这一个字。

时雍笑了笑，点。这不是回答的回答，可能对赵胤来说已是不容易了吧？在他身边，怕也没有会与他谈心，更不会有胆敢这么问他。他不习惯不愿意回答也是应当。

不生气就好。

“大身上似乎有许多故事，除了腿上的沉疴痼疾，心里也有。腿上的痼疾大愿意治，心里的大不愿意治。大也没有朋友，孤单单一个，从不与心……”

时雍说到这里，看赵胤脸色越发暗沉，眨了眨眼，打住。

“不说了，一会儿大又要砍了我的脑袋。”

赵胤是一个平静的。

也是一个敏锐而心狠手辣的。

这样的不会愿意将软弱露在别面前，尤其是面前。

时雍没有忘记彼此的身份，不会真把自己当裴夫，适时结束话题。

赵胤看她收起锋芒，又老实起来，微微挑了挑眉。

“我有没有告诉过你，太过聪明，活不长久？”

时雍抬，轻声问：“大会杀我吗？”

赵胤不说话，一只手扶在腿上，下意识捻了捻裤腿，那细微的小动作让时雍想到他第一次将绣春刀落在她脖子上的样子，身体绷了绷，“我知道大不会。外面的都说大杀不眨眼，可阿拾觉得，你不是个坏。你只杀，当杀的。”

这话似乎让赵胤意外。

他不轻不重地哼了一声，眼皮撩起。

看着半蹲身前的子，许久，慢慢道：“我是。”

时雍望向他瘪了一下嘴，似乎不屑或是不信，赵胤唇角扬了扬，一只修长冰冷的手指划过来，做刀状落在她颈部脉络，低垂着眼，淡淡道：“你不听话，爷便宰了你。”

时雍看他一眼，垂下眼眸。

“我在长公主那里得了几本针灸的书，很有些意思，等我悟透了，说不准能治愈你的腿。”

她这么说，是为了自己的小命着想，毕竟她不是个循规蹈矩的，万一哪天触怒了赵胤，他也会念及此，留她一命。同时，也是为了给赵胤一些希望，不让他灰心。有时候，强大的心理意志对治疗是有辅助效果的。

赵胤看她一眼，神色淡淡。

“尽力便可，不必强求。”

顶的目光凉涔涔的，就像看透了她的想法。

时雍没有抬，暗暗想，往后在他面前还是少些算计好。

针灸完已是一刻钟后，时雍将她枕扶正，又帮他放下裤腿。

“休息吧，良好的睡眠对治疗也有益处。”

她转身收拾东西，灯影中的影子纤细娉婷，赵胤坐在原处，许久未动，一身白袍玉带，致俊朗的面孔上带着一抹浓重的凝重，愈发显得他容貌冷艳，目光幽邃。

“明钱府堂会后，你随太子回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