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9章 魑魅魍魉

到了下午，京城里的第一酒楼樊楼早就没有了空位，徐平与几个同僚在东华门外转了一会，最终在离着不远的中山正店找到了位子，选了个小阁子坐了下来。最新地址发送任意邮件到 ltx Sba@gmail.ㄈòМ 获取

这些酒楼说是如何如何繁华，来这里的客非富即贵，其实城里真正的高官贵还是不屑于来的。他们自己家里养着上好的厨师，自己酿的有极品的美酒，蓄得有千娇百媚的歌，一切享受都可以在自己家里，何必来这些地方抛露面。

酒楼里常见的官场上物，最多的就是徐平这种有点实权的庶官，再向上的侍从高官不屑于来，再下层的低级小官来不起。

今天自然是徐平作东，被推到主位上，分宾主坐下。

王拱辰年纪最小，与徐平的关系也最亲近，把小厮叫过来点了酒菜，便打发了出去。

今在坐的大多都是徐平在三司的同僚属下，家不在京城，这个时节无处可去，难得徐平还想着他们，出来聚一聚，聊以排解在异乡为官的寂寞。

几中除了王拱辰少年单身，其他大多都已经四十五岁年纪，于是只叫了两个坐着唱时下流行的曲子，慢慢等酒菜上来。

若说是家最远的，当属判三司都理欠司的王彬。他祖上本是光州，后来随着族到了福建路，又因为与争执，从海路到了新罗。从此王家在新罗发迹，王彬的祖父和父亲都是新罗的执政大臣，很有实权。王彬十八岁的时候以新罗宾贡生的身份太学，又中淳化三年进士，在地方辗转为官，年前才调京城，判理欠司。

用徐平前世的话来说，这王彬还是个海归，其家族在新罗也颇有权势。不过这个年代海归没有什么优待，他也跟其队进士一样一步一步慢慢升迁，四五十岁才京城为官。

“月色透横枝，短叶小花无力。北宾一声长笛，怨江南先得。

谁教强半腊前开，多为春忆。留取大家沈醉，正雨休风息。”

前面坐着的只有十五六岁，长得也还清秀，低唱着传进京来没有多久的张先新词《好事近》，态半是娇嗔，半是含羞。

听着悦耳的歌声，徐平才突然想起来天圣八年登第的两位大词张先和柳三变，这个时候依然在地方沉沦。诗庄词媚，词是消遣之作，这个年代并不被文士大夫重视，哪怕新词传遍天下，两也依然没个赏识。

今天在座的各位，在后世的名声都远不如这两位词，但除了王拱辰，他们现在的官职却是张先和柳三变一辈子都挣不到的，虽然这些都还不是高官，只是庶官。

历史便是这样，后世的眼光与当世是大不同的，虽然这中间并没有个对错。

徐昌随着白面员外一直向里边走，路两边的帷幕里不时就闪出几个影，一样的吃的喝的极尽奢华，甚至餐具酒具全用银器，一样的有千娇百媚的陪在身边。

白面员外的里不住地介绍，什么杜尚书，周仆，吴侍中，这一路上，徐昌所听到的官称早已超过了朝堂里现有的高官的数量。

徐昌虽然留心，依然搞不清楚这些分别是属于哪一家的。不过有一点可以肯定，他们的主不是身份高贵，就是手握大权。

穿过院子，终于到了一处厅堂。

白面员外满脸堆着笑，站在门边躬身道：“徐侍郎请进，到了屋里，见过了太师，从此我们就是一家了。”

这个年代以文官为尊，文官的最顶端就是太师，那可是比什么亲王郡王更加尊崇的称呼。徐昌心里疑惑，虽然仆们喜欢以大官相称，但最多也只是比主家高那么一级两级也就罢了，高四五级的就有些过分。被称为太师，不知道这主家是什么职位，满朝文武里面，仆能让这么称呼的官员掰着指就能数得过来。

进了厅门，只见厅里坐了五六个员外，也不知道是什么身份，每身后都站了两个十几岁的小侍，在背后轻轻地捏肩揉腿。

大厅的正中，坐着一位须发皆白的老，看着慈眉善目，面色红润，真可谓是鹤发童颜，好似仙一般的。

白面员外跟在徐昌身后，弯着腰道：“上面坐的就是刘太师，我们这些能有这种子，全靠刘太师一手持。”

旁边的一位中年员外朗声道：“开封城里面，官面上的事是皇城里的皇上宰相说了算，官面下的吗，可就是我们刘太师说了算！”

刘太师看了中年员外一眼，缓缓地道：“玉璧，怎么能说这种大逆不道的话？我们不过是混一饭吃，托那些官的福，怎么能如此不恭敬！”

中年员外忙陪笑道：“太师教训得是，是玉璧说错了！”

白面员外向老见了礼，这才引见徐昌：“太师，这位是永宁侯、盐铁副使徐郎中府上的徐侍郎。徐府上下大小事务，都是徐侍郎一手包办。”

徐昌不知这是个什么阵势，只好向老者拱手：“徐昌见过刘太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