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34 罪无可恕

确定将要投敌，那么有无大功傍身便直接决定了他们在投敌之后能够享受到的待遇如何，因是那些渴于保命与上进的羯军兵长们俱都强令卒众们悍不畏死的向内冲杀，那种战斗的热之高远远超过了此前。

在这一团战当中，自然有先有后，且单于台范围也是有限，许多加混战太晚的羯军将领们眼见冲内中擒拿皇子石琨已经不现实，很快便转变了自己的目标，向着自家嫡系部伍大吼道：“杀胡，杀胡！凡胡态彰显者，俱都收斩呈功！”

收到这样的提醒之后，羯卒们俱都醒悟过来，不再只是一味向单于台内猛冲，而是开始挥刀向近畔同袍斩去。羯军之中，河北晋占了相当大的比例，甚至在某些晋出身的将领部伍之内，晋士卒的数量还要超过羯卒。

此前的他们共在羯国的统御之下，并肩作战共同抵御晋国王师这一强大对手，或许还有生死相托的，彼此之间自然也没有什么刻的华夷之辨，就算王师北伐过程中一直在申辩杀胡杀羯，但对于羯国真正的主力军队能够造成的影响却是不大。

毕竟真正的主力作战部队，他们所接受最多还是来自兵长主将的命令与同袍部伍之间的流，与外界流的渠道则没有那么敏捷与多样，认知方面自然不乏闭塞。

可现在是将领们本身便已经意志崩溃，将投晋作为谋求生路的唯一选择，主动喝令卒众屠杀部伍中的胡卒，厮杀便很快得以扩散开来。此刻什么同袍故谊已是然无存，你的颅便意味着我的活路，屠刀挥下便是生死分明！

当这些羯军守卒们目标再次放大之后，战斗便不再只局限于单于台内外，而是飞快向外扩散。

原本张贺度在进单于台前，便打算收缩聚集兵众准备弃城而逃，其虽然死了，但军令仍在被执行，襄国这些守卒们次第后撤，外围那些兵卒们几乎还没有意识到究竟发生了什么，便被飞快的卷到这一团战中！

当沈云率部抵达单于台外时，所见到便是羯军防线已经完全的崩溃，而所有的卒众都陷了混战杀戮中，惨烈之处较之昨天间城南战场上的战斗还要更甚。

这时候，羯军已经完全的崩，更没有什么能够话事之冲出混战范围来商讨投降事宜。

眼见这一幕，沈云也明智的没有贸然涉其中，实在是他也不确定这些羯军们内部到底发生了什么，只能下令奋武骑众向此集结，而后快速铺开将整个战场都给包围起来，一旦发现有大规模的羯军部伍脱离战斗，便以游卒攒退。

如是一场混战持续了将近半个时辰，才因为那些参与混战的羯卒们力竭而暂时告一段落，而此时在单于台与建德宫这一片狭长的区域之间，死亡的羯卒早已尸首横陈，积血没足！就连那些侥幸存活下来的羯卒们，此刻也都疲力尽，一个个瘫卧于这一片血色土地上。

这时候，沈云才下令奋武将士随其靠近战场，沿战场外围将那些羯国幸存卒众勒令缴械之后驱赶到外围平地，并上前询问羯卒何以发如此惨烈的内讧。

奋武将士们尚在分询问那些羯国卒众，沈云则策马行至战场最前，单单眼前尸体堆积如山的惨状倒不足以令他动容，但战斗却是发在羯卒们彼此之间，便实在令费解。

正在这时候，突然俘虏之中响起一个惶恐之声，一名浑身是血的羯卒手提着一个血模糊的首级大吼道：“是张将军、张贺度……张贺度被我杀了！”

奋武将士们闻言后，周遭数顿时策马上前将此团团围住，用长槊挑起那羯卒手中的颅，继而向左近羯卒们求证，果然正是羯将张贺度的首级。

之后这名羯卒便被引到将主沈云马前，那名羯卒此刻已是惊喜加，激动到脸色扭曲，无论如何斥问，只是咬定乃是他杀了张贺度，其实刚才那场混战中袍泽俱成仇寇，场面已是混到了极点，那名羯卒也不知张贺度的颅怎么就落在他手中，但却并不妨碍他咬紧牙关的领功。

沈云见状后便忍不住笑起来，他倒并不关心张贺度究竟死在何手中，抽刀将那羯卒发削去之后，待见乃是一个浓眉大眼、甚至还有几分憨厚的晋面孔，便以马鞭轻点笑道：“便将此功寄他。”

待战场外围稍作打扫后，同往单于台的道路也被清理出来，沈云在兵众们簇拥下策马行，很快便见到了一个故，即就是去年被他于襄国掳走又被放回的羯国皇子石琨。

不过眼下的石琨已经变成了一具尸体，周身被血浆浇灌涂抹，腹部更是高胀如鼓。按照内清理战场的奋武士卒禀告，这个石琨此前躺在宫室中，身上堆叠了十数具羯卒尸首，而其死因则是被那些羯卒尸首涌的血水灌喉中，生生胀死！

死已经难言，不独石琨，就连原本留守单于台那数百名麻秋的心腹卒众多数也都身死，其中还不乏临死仍然死死抱着此前由皇子石琨手中敲诈来的财货器物。

因是沈云也很难知晓，羯国这些守军所以落得如此下场，最起始的一个原因还是他对这个羯国皇子的恫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