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78 幼姝早慧

功事，可沈勋自出生到现在，跟他家老子相处时间也有限，兼有些看不惯谢万的作态，对此更是兴趣乏乏。

他直接甩开了谢万的纠缠，行至谢家修车处蹲在那里看了看，便说道：“这车驾是都坊所出，优重减震，寻常车轴是难更换的。过来两，先回工程院去寻雷院士，请他先支一套丁九车配，速速送来。”

沈勋热好斗殴，行自是急缺，因是也常在工程院下属的都坊里出没打工积攒行，对于器械事务并不陌生。

他这里摆弄着谢氏家好不容易换下的断裂车轴，随道出一些保养事项，都坊器物虽然良，但构造也难免更加致，谢府这车驾久乏保养，驰道坦行还倒罢了，行走崎岖野地中，就算没有陷坑里，也是很容易出问题的。而一般家仍作俗物使用，自然也就难免问题多多。

沈勋不愿搭理谢万，一副老司机的架势指点谢府家常养护车架的事项。

谢万见状便也不凑过去，只是对阿秀稍作解释：“若只我行途受扰，也不至于肝火躁动，为难后进。只是今次护送家嫂、幼姝往龙门道观祈福，归途短择行荒径，也就难免小有失态。”

阿秀在亲并同窗之间，自是喜怒随意，但是在外面前，也如他父亲一样，不太惯于将心全然摆在脸上。听到谢万的解释，他还只是做羞愧歉意状，待知车驾上乘坐的是谢奕的妻，便又表示该要再作致歉。

谢万似是想到了什么，拉住阿秀行到坡上围屏所在，靠近围屏的时候，阿秀便顿住足，立在围屏外长揖到地，恭声道：“学童戏，惊扰谢府阿媪、阿妹，实在羞愧难当。野中郊途不敢面犯，择必登门再表歉意。”

围屏中还没有回应，谢万已经上前拉起阿秀，笑道：“你我两家自是通家世，无须拘于世道俗礼。家中幼姝也是简居枯燥，常思旧与幼少世兄并嬉戏的欢乐，道左偶遇，不妨一见。”

阿秀听到这话，眸子倒是闪了一闪，但终究还是没有迈步。而此时，围屏内也有一名仆行出，将一柄绣扇递给阿秀。阿秀翻过扇面，见其上自有娟秀小字，未及细览，却见旁侧谢万眼向此飘来，便将绣扇收袖内，又对谢万歉意一笑，转又行回同窗之中。

待到学子寻来车配，又有沈氏护卫寻找至此，帮手将车架修好，天色还未大暗，这件事总算得于了结。阿秀吩咐沈家护卫帮忙护送谢府家回家，他又与同窗告别，而后才跟沈勋他们上车返家。

之后谢府家归途，谢万屏退车夫，亲自驾车而行。

谢裒去世之前曾有遗嘱，言是生不能尽力壮复社稷，死则希望能够近览海内一统、告慰亡灵，既不愿葬于旧年沈氏帮助在吴乡兴设的新家，也不愿归葬故籍，而是希望葬在天中。又因去年战事频密，北邙军防严谨，因是便葬在了龙门附近，而谢家居丧一众家，自然也结庐在此。

这种用心，追其意，只是不愿自己的死让家门子弟远离行台中心，错过之后的壮阔波澜。世道同于此者不乏，谢家如此，倒也并不突兀。

谢万虽然也悲伤于父亲之不寿，但也知今年开始便是世道再作壮进的大年景，而他又恰是年富力强、志气高远的年纪，却不得不拘于礼法而丧居庐，尽管行台也有夺起用，但所针对的是他兄长谢奕那样的高级督将，自不会延及他这种下层的幢主兵长之类，不得不说是有几分失落。

归途中，谢万终究还是没忍住，侧首向车厢内低语道：“嫂子，我是久在西边，不知家门世谊如何。但阿兄他于大将军，微时久从，恩遇良多，非得大将军嘉赏，世道激进之际，我家未必能享此从容境地。此中，不宜怠慢，儿辈若能愉戏生，咱们也应该乐于其成……”

平稳行驶的车厢内，谢奕的夫阮氏听到自家叔子絮絮叨叨、渐近不堪的言语，眉隐隐皱起，但也并不发声。

而她身畔则居坐着一名素绢襦裙的小郎，小郎肌肤皓白，眉眼清澈，凝脂一般的脸颊微显圆润，灵秀的五官已经透出一难掩的娇态。

只是此时小郎的态却谈不上温婉，贝齿都隐隐错咬起来。

谢万不知车厢内形如何，仍在自顾自言道：“阿秀小郎君，往年我是少有亲近，但今所见，虽然仍是幼少体格，但姿容风采、举止，都已得大将军真髓。此等灵秀玉种，时流多少企望，我家幼姝虽也……”

突然后方车厢里传来一声闷响，原来是小郎已经忍耐不住，不顾其母拉阻，膝行上前拉开车门望着自家叔父道：“稚庸劣，不知何得招惹阿叔这般厌弃？此身幼小，幸在父母不弃无用之物，兄弟能容芽幼之躯，才于家门短作容身。家门居哀，玉屑尚且不敢微颤逾礼，阿叔门庭柱石，此种邪论，怎可坦白天地之间？”

糯声自具威慑，被自家侄当面驳理，谢万先是愣了一愣，继而便低下，不敢去看那灵秀清澈但此际却自有凛然的眼眸，片刻后他却笑了起来：“幼姝早慧，威言喝我，可知素囊怀秀，我是杞忧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