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52 诸夏雄主

“谢将军说说你的看法。”

“奋武必救，这一点毋庸置疑。此前我已命传告河北各路乡伍，若能得于行台封授诏令，想必他们会更加踊跃。只要河北义士群起为援，奋武勇壮锐，绝非羯能够轻易折辱围困！”

沈哲子闻言后当即便点：“这没问题，大功岂能吝赏，此际凡有助力，则必超格拔授！”

听到大将军授权，谢艾更加笃定。随着大势越归行台，其实许多所得也都不必一味求于战场的胜负，有时候一点姿态的表露，便能收到巨大的效能。

别的不说，单单眼下如果大将军决意要从速解决掉羯国石虎，只要表态凡以往悖逆、无论晋胡俱都一笔勾销、不再穷究追责，那么河北各地将不知兴起多少以归义为名的军伍，助力行台、讨伐羯军。

但是这种捷径，也要承受许多的代价，河北之地即便收复，也会埋下不少的隐患，不能完全按照行台方略进行整改。

谢艾所以钦佩大将军，除了本身恩义重之外，还在于大将军能够忍住诱惑、不循捷径，而是一步步稳扎稳打，绝不因短利而打自身的节奏步伐。

事到如今，任是谁都看得出，沈氏代于典午，已经将成定局。且不说北伐用事一直都是大将军亲力主持，军政权威俱统一，沈家如沈牧等俱成臂膀之助，如谢艾这种北伐中崛起的大将，甚至不知晋帝何，为大将军马首是瞻，一旦北伐竟功，即便归统晋祚，晋帝又敢坐享其成？

这种大位垂于眼前、唾手可得的诱惑，大将军却能忍耐得住，而不是为了早登大位而退让底线，单单这一份坚韧毅力，谢艾相信放眼此世，也无能过于此。诸夏复兴，当生雄主，也唯有这样的，才能带领诸夏生民再塑盛世！

将思绪略作收拾，谢艾才又说道：“河北纵有义勇助军，终究只是浅表依附之助，很难任于艰。奋武能否全胜归来，枋所部也决不可等闲坐视。原本方才，我是略得，既然大将军恰驾临至此，还请大将军参详斧正。”

说话间，他便将自己刚才浮起的那个念重拾起来，思路稍作整理，移席凑近向大将军汇报起来。

沈哲子眼望着谢艾手指在地图上勾划，认真倾听。

谢艾的思路，讲起来其实也是受于青兖战事的启发。

此前他已经考虑到枋不容有失，否则将是得不偿失的局面。他能看到这一点，邺地的麻秋自然也能。所以谢艾的打算是，以枋作为诱饵，摆出一副大军群出黎阳、枋要塞虚弱，引诱麻秋来攻，枋的军队则顺势回邺地，如是双方完成阵地互换。

如是一来，虽然枋暂时告失，但也造成麻秋部暂成孤师的局面。如是王师不但可以顺势接应奋武军，更能与冀南王师连成一片，将麻秋困死于枋。

虽然枋这些年颇有营建基础，但在王师手中和在羯军手中能够发挥出来的价值却不同，其中最大的一点区别，就在于麻秋即便攻占枋，但却得不到来自黄河水道的支持，祸患有限。

如此还能将麻秋的军伍锁死在枋，引诱羯主石虎来援，以逸待劳的展开新一的大会战。如果战事进展的顺利，或许就能在此战中击溃羯国目下主力军队。

这一个计划极为宏大，战术层面沈哲子并不比谢艾高明，因是不作指点。但是在战略层面上，他却是觉得有些冒进。如此宏大战略，决不可以为凭着当下筹码足够，一旦双方持续恶斗下去，势必要层层加码。

如是又回到了起始的一个大问题，那就是王师刚刚结束了西线战略的经营，而且还并没有彻底的止戈，随后又有陕北、汉中两个次级战场被开发出来，同时荆州方面也在用兵成汉。可以说是带甲之士无有闲坐，沿水之仓无有闲粮。

在这样的况下，行台还有没有力量于此发动一场举国之战？或者说，眼下的羯国有没有必要让行台冒着如此大的风险孤注一掷？

“还是有些切了。”

过了好一会儿，沈哲子才推案一叹，他并不是难决大事、怯于用险，而是因为除了羯国之外，目下的塞胡、鲜卑等诸多边胡，踊跃要加诸夏战场的那势也越来越明显。

虽然这些边胡还没有达到原本历史上最势大的时刻，且各自也有忧困，但仍不能无视。

特别是塞北的代国已经隐隐有塞上霸主的姿态，如今王师即便能够在保证其他战线稳定的况下行险一搏，一战解决掉羯军有生主力，自身必然也会受创良多，很难再支持后续领土的无间歇收复。

届时北方的河朔，或许转又将沦为代国等塞胡的马场。而这些叩关未久的塞胡们的战斗节奏，未必会给与羯国战而磨砺壮成的王师以适应的机会。

前秦的苻坚，未必真仁慈，他能得趁大势而高歌猛进，但基本盘始终还是微弱之氐众，他必须要以包容的态度去容纳那些虎狼之士加麾下供他驱使，又必须要不断塑造新的攻伐目标以饲养麾下的虎狼，一旦落败便遭反噬。这种虚伪的壮大，不是沈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