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84 不负七尺身

今盛会锦上添花。

江虨这会儿还在思考之后西行前往凉州的事，听到众如此发声，又偷眼望向大将军，自觉得诗赋之类雄篇，哪怕才再高也难俯拾皆是，于是便开打个圆场，笑语道：“或诗或赋，言述志，意达即美，文学之事，自然可共襄。诸位有此抒之欲，自可畅所欲言，稍后辑录刊定，也是一桩美谈。”

说话间，他又点名指向席中几，因为主持《关陇门第考》事宜，对于关陇才士当中有多少才盎然之选，他倒也如数家珍。

之后他又望向大将军，笑语道：“目下殿中尚有馆院少流，俱是大将军礼聘厚邀名师教养的少贤英流，枯坐则寂寞难免，不妨让他们也加其中？”

沈哲子闻言后便点了点，面向偏殿的方向笑语道：“你们这些学子，大概也都久存才器久蕴、无从彰显的忧愁，今得列此中，更兼关陇贤流汇聚，正是小子扬名良机，放挥洒，不必拘束。”

学子们听到大将军这么说，一个个也都激动难耐，待到侍者发下纸笔，便都绞尽脑汁，开始组织辞藻。

至于沈哲子，倒也没有太强的表达欲。往年他所以颇为热衷文学之道，一者也是为了沽名，二者是为激励心。至于说真正有多少创作欲望，那也未必。从这一点而言，他倒比较佩服魏武曹，功业如何且不论，那种澎湃如涌的激，是他多有不及的。

殿上众或是捻须吟咏，或是垂首构思，一时间气氛便有些沉闷，哪怕是一些粗豪的乡野武夫，也将此视为一个可作表现的机会，也想凭此稍搏青睐。或许欠于水平，也都在苦思回想蒙童时所学的声韵基础。

由这一点也能看出来，这些关陇豪右们或许有各种各样的问题，但最起码在个素质一桩还是有一些底限保证的。十年树木，百年树，虽然行台一直在努力构架才的阶梯培养机构，但是随着统治的疆土越来越广阔，才的缺还是不容小视的。

这些现成的才加以挑选任用，也是一个立足现实的解决办法。

众各自用心，殿中一些百无聊赖而东张西望的胡酋们便得以凸显出来。他们或是内附年久，也久习诸夏风俗，但若讲到这种文化活动，则实在是力有未及，此刻更有一种被孤立的落寞感。

沈哲子自然也注意到了这些，心内若有所思，稍作沉吟后，便摆摆手让陈逵行到近前来，摊开纸张研磨待录。

没办法，诗赋还可以剽窃，但书法这种扎实的手上功夫，沈哲子也实在是有欠自信。所以动念选在这个时节西巡，其实也是因为早前家中苦练笔法自觉进步有限，小儿阿秀又受罚练习书法、进步明显，沈哲子耻于与小儿较技，索暂避远行。

宴会半途转成文会，江虨、杜彦等作为仲裁，又盛邀请郭荷主案，规格倒也极高。在场时流，文化素质也都是参差不同，或得一段短句便文思枯竭，但幸在结束的早，也都热切的请侍者传送上席。自然也有吟咏苦思，力求雄赋压。

沈哲子吟得几段绝句，待到陈逵誊写完毕便放在了案，并不急于示众。得于空闲，便拿起时流上的作品诵读起来，心中也是多有感触，关中文气不盛，时流措词也都古朴，倒是不及江东或壮气、或艳丽各种文风品类之多，水平如何姑且不论，也胜在朴实可。

他特意翻看到那个韦谌呈的作品，见有“邀得寸毫用，不负七尺身”句子，便笑着望向对方，颇有几分嘉许勉励的意思流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