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18 尤甚虎毒

”

诸葛甝听到这里，心内便是一突，偷偷瞥了父亲一眼，而后才恨恨道：“我就不信若真无诏令宣召，他果真就不过江来。”

“这就是你与梁公的不同啊，你年纪虽然长于梁公，但若论及国是轻重，彼此实在相差悬殊。畿内动至今，重臣接连亡故，皇太后陛下都不能免，如是边臣来问，岂能不具诏抚慰。”

诸葛恢闻言后便微笑着摇摇：“何以梁公明明南来心切，还是要紧扣无诏不行？前畿内动频生，凡台执、乡、亲戚、宿值包括边守等等诸多，俱是难逃罪责。梁公无论何种借南来，俱都难免为讥讽抨议，难守不偏不倚公证姿态，所以他才隐忍至今，诸法不取，唯守臣节礼义。”

讲到这里，诸葛恢才又长叹一声：“由是才可见其心愿之大，一旦南来，绝不受于任何私牵绊，恃其守礼而有道，要将都下诸多悖礼无道之众痛作声讨。”

听到父亲这么一解读，诸葛甝便忍不住瞪大眼，凭他才智实在没有通过这样一桩简单的表态而想到这一节。不过旋即他便又皱眉道：“其以道义自标，这难道不是自绝于众、与世为敌？难道江东时流诸多，就坐观他如此横行？”

“以前或是可以，现在实在不能。这才是你真正罪过所在啊，皇帝陛下与淮南王，俱为先帝嫡血，其实无论哪一个居尊，若能布设得宜，都不会过分搅动大势……”

听到父亲又讲回自己罪过，诸葛甝心内又是一慌，忙不迭丢下筷子避席跪拜下来。

“阿郎，你父也不能教你太久，今所论，你记得住、记不住，我也都不再苛责勉强……”

诸葛恢讲到这里，语调顿了一顿，而后苦笑一声，摆手道：“罢了，进餐吧。”

正在这时候，门下匆匆行进来，瞥了诸葛甝一眼，然后才附耳于诸葛恢低语几句。诸葛甝偷眼望向父亲，只见父亲脸色陡然变得沉下来，眉也紧紧蹙起，心弦不免更加绷紧，那些遵从他味而准备的餐食送中便也没了滋味。

好不容易填饱了肚子，诸葛甝放下筷子后便忙不迭问道：“父亲，可是都内又有新的变故？”

“小事罢了，方才庾家兄弟在建平园纵火自投而死。”

“死、死……”

诸葛甝听到这话，已是目眦尽裂，并下意识将这件事与自身安危联系起来，忙不迭跪在地上号泣道：“父亲救我，父亲救……”

诸葛恢抬抬手，让家直接将儿子按在了地上，继而才又叹息道：“还有一件事，我也没来得及告诉你，那就是王猷昨夜咬舌自吞，也已经死了。都下之祸，正是发于这几者之间，你可知为何眼下局面似是未至绝处，他们都要急于求死？”

诸葛甝听到这话，额上冷汗更泉涌，拼命想要挣脱家的束缚，然而就连嘴都被紧紧的捂住。

“阿郎，勿怪为父心狠，我身在此位也有诸多无奈，不可只求周全庭门之内。你若还留存世上，待到沈氏归来也必将被系有司究严审，届时不独体面全无，江东诸多时流都将因你惜命苟全一念而不得安宁，那时屠刀高悬，滚滚，你同样也活不了。”

诸葛恢叹息一声，而后从席上站起，拂袖背过身去，中涩声道：“去罢，不必于此世再存挂念。”

诸葛甝听到这里，身躯更是挣扎扭曲到了极点，然而终究还是徒劳。很快他整个便被壮仆以锦被包裹严实，完全陷到了黑暗中。

而后便被家们匆匆抬出，此时外间早有两名壮卒手持木锤等待良久。当被包裹起来的诸葛甝被摆放在石台上后，那两便抡起大木锤，直接砸在兀自扭动挣扎的诸葛甝身上。

几次沉闷响声之后，诸葛甝扭动挣扎渐弱，红的血水自衾被中沁出涂抹在了石台上，最终彻底沉寂下来。

与此同时，京府渡处来自广陵的一路使者也登上岸，而后便沿着道途一路向建康行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