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39 忠烈之后

，反而有几分肃杀死寂的气息。因为往年游在郊野中的乡众势力，在这段时间内几乎被完全的扫一空。

在东西枋城之外，出现了大量临时搭建起的棚户，里面从白天到黑夜充斥着满满的哀嚎悲哭声。这都是最近一段时间内被清扫出来的河北乡众，其中尤以丁壮居多，而且绝大多数都是此前那三色旗令所涉众。

这么多根本无需审问，其中绝大多数都是无妄之灾、遭受牵连，至于那些真正勾结羯胡而围攻鹤坞的乡众们，其中相当一部分反而因为做贼心虚且见机得早而提前逃离乡土，于外。

但在这样的况下，谁又会给这些求诉公义的机会。此前他们借着两国大军对峙的微妙平衡而游离于法统之外，本身就不是一个正常的存在。眼下王师得于从容，又怎么可能容许他们维持原状！

当诸多事务告一段落，谢艾才总算出现在这些面前。他虽然儒生出身，但此刻白马银甲，周边强兵悍将簇拥左右，尤其这广阔营地中民众生死与否俱在其一念之间，穿行在这营地内，更有一种令惊悸的无形煞气萦绕起身。

“使君明鉴，我等乡众实在没有从贼之逆”

“乡野邪宵小作祟，我等都敢王师并使君厚德，实在不敢”

当谢艾出现在营地外围的时候，便有大量被囚禁于此的乡众首领们冲到营栅边沿，一个个跪尘中，中哀号诉冤。

对于这些哀号声，谢艾并没有逐次应，只是径直来到营地最中央空地上耸立的高台前拾阶而上，与枋众将们各自席，才拿出一份名单让兵士们行营中，将名单上一个个乡众首领引至高台前。

那些大概也了解到此刻便到了决定他们命运的关键时刻，无论此前势大与否、望高低，眼下俱都沦为阶下囚，也根本没有什么讨价还价的余地，哪怕心内对谢艾的翻脸无多有怨恨，但为宗亲部曲命而计，也都不敢要强做什么意气之争，一个个膝行上前，态恭顺而又悲戚。

待到这些乡众首领们俱都被聚拢起来，谢艾才从席位上站起来行至高台最前方，临高垂望下方那些匍匐在尘埃中的乡众首领们，先是长作一声叹息，然后才不乏悲怆道：“乡何以至此？何以至此？难道王道伦，真的已经绝迹河北乡土？羯国虐治世区区数年，竟能将我诸夏三代厚积至今的仁德忠义扫一空？”

“永嘉之世，胡祸华夏，圣道隔于天南，生民饱受戕害。我等王师义士，枕戈誓血，未有一敢忘国仇家恨，未有一敢忘诸夏血亲沉沦胡虐！因此大恨，夙夜难眠，不敢闲坐，不养父老、不亲妻子、不顾命，宿雪饮风，兴师北伐，只求王命再用于河北，王道再昌于天下，河北诸夏血亲免于胡虐，再沐王恩！”

“幸在苍天垂怜，王臣英勇、王士用命，痛斩贼羯，屡战屡胜。沈大都督雷霆之威，雨露之惠，因恐王礼久绝河北，生民多不习礼，因此命我等为将治民者不可急迫于众，教令从缓，因于乡俗而假便宜，约以三旗，从俗导善。”

“结果乡民以何报我？勾结贼胡，袭我边戍，害我义士，我正气，笑我仁懦！诸位都是此境乡贤表率，今我衔恨有问，诸夏之种是否绝于此境？何以将贼羯目若兄弟，将王师视作贼寇？往年大祸，我等将士未有一铁加于乡众，而今北伐，先以仁义邀好乡众望，何以乡如此报我？”

谢艾站在高台上挥舞着手臂一遍遍的厉声发问，高台下那些乡众首领们面色也都更显苦涩。可以说他们在场之众大半都是无辜，而谢艾此番也的确是明摆着借题发挥，但一方面是形势，另一方面也确有此事，这会儿更加没敢发声驳斥。

“门庭之内，尚有贤愚之别。何况河北之众久受羯凌辱，乡野养此邪之众在所难免，但我诸多乡众仍是忠义满怀，渴望王师搭救，渴望王道复兴。使君受于大都督仁义之命，教我乡众缓受法令，恩德殊大，使感激。但我河北忠义之众，苦于邪所累，耻与邪共生，愿受王教一统，不敢自绝法令之外”

良久之后，高台下才响起一个乡众首领苍老呼声。他们这些乡众首领们能从世挣扎存活，对于今次之祸又怎么会没有自己的思得。

事到如今，再想游离法度之外已经是做梦，除非羯胡能够兵威大炽直接反击围攻枋，将王师赶出河北。但若羯国真有此力的话，不至于连邺城都被一再践踏。

事到如今，最起码他们这些枋周边民众已经没有了再作观望的余地，与其被以锄之名围杀，不如主动低，与河南之众一体接受王命辖制。

谢艾当然也不是一味的立威，在这些乡众首领俱都表态愿意接受王命管辖之后，便又让将向俭的遗孤、一个半大少年拉到抬上来。

谢艾上前一步抚着这瑟瑟发抖的少年发顶，语调不乏悲痛：“昔者孟母，择善邻居。汝父生于境，受于胡虐，不得不以残为生，多积恶名。但感于王化之后，则自省旧错，痛改前非，保境安民，成于忠烈。小子虽失怙恃，不必孤苦自伤，忠烈之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