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839 誉大难当

很快，褚季野便出现在陶侃居室中，上前见礼居近座，然后才又问道：“陶公今体中何如？”

问出这句话的时候，褚季野心内不乏羞赧。最新地址发送任意邮件到 ltx Sba@gmail.ㄈòМ 获取最近这段时间以来，他几乎每天都要来刺史府拜望，问上一句陶侃身体如何。原本位属上下级，又同在一城之内任事，每天拜望上官也都是礼节所在。

但是由于近来镇内时机和气氛都颇有微妙之处，褚季野这么殷勤来见，落在旁眼中，难免会有几分窥望陶侃身体状况以伺机夺权的味道。而这也恰恰正是褚季野心内所想，如此发问就好像在问陶侃几时死，这难免让他心内颇有尴尬。

“老朽无能，却还要虚耗米粮供食。能食能眠，或还有月可期。”

陶侃听到这问话，一时间也无甚好语气，无论何每天被追着问身体如何，只怕都不会开心。尤其像是他这样的高龄老者，又身具高位，心思更加敏感。

听到这个回答，褚季野面色颇有窘迫，心内更觉尴尬，过片刻才又强笑一声说道：“陶公乃是国之勋臣，社稷柱石，又怎么能以寻常野叟自视。公能颐养长寿，便是荆州万众之幸！”

“世道群贤林立，国事怎会独仰二三。我是自知衰老力竭，天命已可望见，季野不必以此慰我。”

稍作不满之后，陶侃才又长叹一声：“之老矣，厉厌众。纵有愠言，还望季野不要以此怨我。我如今这个年纪，已是筹数度，诸君仍要强羁我于镇中，使我不能生归乡土，闲度余生，实在不能淡然。”

褚季野闻言后，态更显尴尬。其实早在月前，陶侃便召见他言道将要去职，并且辞呈都已经备好，希望褚季野能够暂代职事，并代替他将辞呈送台中，可谓去意已决。

但褚季野也是自有考量，其实早在他离开建康前来武昌赴任的时候，堂兄褚翜便已经暗嘱，荆州是势在必得，绝对不能落于旁之手。陶侃这一表态，可谓正中下怀，但褚季野在三思之后，还是拒绝了暂代陶侃职事的建议，只是派将辞呈快速往都内送去。

褚季野之所以有此决定，也是考虑诸多。

荆州作为分陕之重，无疑备受瞩目，有图谋者不独一家。如今他们已经占据了先发之势，褚季野在任上虽然不涉军事，但也多多结好荆州许多乡宗家，私底下不乏流沟通，其中相当一部分也都表态乐见褚氏出掌荆州，局面可谓一片大好，先发优势明显。

在这样的况下，褚季野如果自作主张，先于台命一步暂代陶侃的位置，落在时眼中，难免有凌之嫌。而且荆镇虽大，内中各项事关系也都错综复杂，以往陶侃凭着威望尚可暂时压制。

可是褚季野却不具备陶侃这样的望，而且其年纪资历包括并无盛大旧勋，都不足以服众。如果他勉强代替陶侃，镇中或有骚动，乃至于心怀歹念者私下作，令得荆州大，那么一切的罪责自然都要他来背。届时非但他自己不能安稳，甚至还有可能连累堂兄不能镇执掌荆州。

在形势一片大好的况下，褚季野实在没有必要摆出一副急不可耐的姿态将陶侃走，转而自己还要承受不小的风险。最好的选择，莫过于维持当下的现状，等待台中批示而后堂堂正正的接掌荆州，内外才无非议攻讦。

褚季野也知道他来的这么殷勤，会让陶侃有所不满，兼之如今镇内都在关心陶侃去任和继任者的问题，也实在没有太多政事可论以扯开话题。彼此尴尬着再寒暄几句，而后褚季野才告辞退出。

等到褚季野离开之后，陶臻又从内室行出，便见陶侃望着褚季野离开的背影叹息道：“褚季野惜羽毛，偏重微末，誉大难当，纵有春秋，俱著皮里，不是大事当然之选。”

离开刺史府后，褚季野登车返回郡府，行至郡府门前，又见诸多车驾于此等待观望，便吩咐御者从侧门行，避免与那些求告之碰面。

待回到郡府刚刚室坐定，门外又有一阔步行，乃是殷浩。殷浩早前被羁押于刺史府，褚季野几番向陶侃请告才被放出，由于至今仍是罪身，所以暂时以白身留在郡府内，帮助褚季野联络一些。

殷浩进了房间之后，面上不乏喜色，拿出一份求见名单摆在褚季野面前案上，笑语道：“今又有镇中多家前来请见，其中不乏望推崇名流，群如此炽热，我觉得季野还是应该见上一见，方可合于众愿。”

褚季野听到这话后，眉便微微一皱，说道：“陶公久镇荆土，得士庶望。虽因年迈思乡不堪久劳，但毕竟眼下还在镇内。我若此刻迎出广结众欢，难免会有偏失冷落，不是仁之态啊。”

殷浩闻言后态不免略有尴尬，继而便讪讪落座。过去这几年，与他而言实在太多不顺意，叔父身死于兵灾之中，而他也是获罪监，蹉跎良久。说起来这一番倒霉，其中很大一部分都是陶侃施予，所以在他心目中，实在不觉得这老傒狗感受如何值得关心考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