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660 建德殿外

他不乏疏远，大概心内已经将他当作祸汉赵的靳准来提防。不只不让他过分靠近太子以施加影响，而且还特意提拔中常侍严震负责督导皇太子。早前太子曾经赠他亲卫数百以保护家室，旋即便被主上严斥不得将禁卫兵卒私相授受，勒令退回。

而且近年来主上更是有意识提拔北地一些望宗门户，不独只是要稳定内治，也是要瓜分程遐等执政权柄。那些豪宗望族负誉良多，在地方上声望极高，远非程遐这种寒素出身可比，稍加主势，便是内外跃进。

可以想见就算来皇太子得继大位，程遐也休想越过那些一揽朝纲。这当中最为出彩的便是太原郭氏，郭氏在晋世中朝便已经是厚誉望宗，类似中朝名士河东裴秀、平阳贾充，俱与郭氏结亲。

而当年主上微时，还曾作为郭氏门客，多受关照。如今郭氏在朝内有郭殷担任台省尚书，在外有郭权等作为掌军方伯，声势可谓极大。

前有中山王石虎等一众悍将的敌视，后有太原郭氏等一众望宗的步步紧，尽管身为皇太子之舅，程遐也是处境艰难。且不说如今皇太子还未执掌大权，就算已经得位，程遐也休想能够即刻扭转局面。

形势看似岌岌可危，但程遐也明白自己还有可用之处，主上还要利用他们来牵制住中山王，因而未到弃用之时。像是早前将中山王迁离邺城，拘养襄国，而让皇太子执权坐镇邺城。这些事，主上都不方便亲自出面做，还需要几个恶以堵。

所以程遐也是谨记自己的使命，与徐光频频在主上面前进言要小心中山王，虽然没有效果，但也是一种表态，表示他们绝不臣服于中山王的威之下！

幸在中山王也不是没有对手，镇守关中的石生，镇守洛阳的石朗，以及河南石聪、徐州方面的石堪，对中山王都是不乏怨望。虽然这些同样对程遐不假辞色，但彼此都不愿见中山王一家独大，也可以说是存在联合的可能。

今朝会，议题应是豫州之事。去年趁着吴地动，主上命石聪等将出兵，一举击寿春，扫除祖氏宿地，心可谓大畅。虽然并未顺势继续南向，将豫州尽数纳为国土，但也多有调度，不乏经营。

但是没想到南贼如此大胆且沉不住气，新方定，便又发兵北上，轻启战端。更过分的是，镇守合肥的黄权居然那么不堪用，竟然被南贼全歼于南面！

此一桩败事，失土尚不足挂齿，但对如今趋势大的国运而言，实在是一个无法接受的污点！所以主上在得报之后，也是雷霆震怒，今召集内外文臣武将，就是在商讨如何应对，讨回这个耻辱！

对此，程遐不乏忐忑，毕竟黄权所用乃是出于他的举荐。虽然意在削弱中山王的羽翼，但没想到黄权徒负善战之名，败得这么难看。所以，程遐也是做好了准备稍后要承受责难，尤其是来自中山王方面的讥讽为难。

中山王今没有出席，程遐是松一气。那个疯子做事肆无忌惮，不能以常理度之，黄权死于南土，这笔帐必然会被他记在自己上而打击报复。

然而接下来一名同僚之语又让程遐松下的一气再次提起来：“前南面一队马奔驰城，进了中山王府邸，据说乃是黄权所遣信使……”

听到这话，程遐便不能淡然。合肥距离襄国实在太遥远，以至于战报传回都不算细致。黄权此败不乏疑点，当中或就有战报不曾提及的内。而程遐在外也实在没有得力的消息来源，很难拿到什么细致报。

黄权临近败亡之前，遣使来见中山王，这当中有怎样内？又或者，会不会中山王有谋于豫南？

因为自身可恃的实力太少，所以凡有风吹动的不寻常，程遐便忍不住想许多，不敢懈怠。就算这件事没有什么内，他还是示意加紧这方面的打听。无论中山王有无南向的打算，有所准备总是好的。

诸多臣子聚于建德殿外良久，迟迟不得召见，因而不免骚动起来。一直到了上三竿时，才有一个高大身影穿殿而出，对众说道：“主上今略感不适，罢朝一。请诸公各归寺署营防，来再议。”

听到这话，众议论声不免更大起来。文臣们倒还好，只是有些惊诧又或忧君圣体的作态，而武将们则指着宣旨那骂了几句，那便是如今倍受信宠的中常侍严震，同样也是不得悍将们青眼。

程遐与徐光对望一眼，同样不乏疑窦，不清楚主上是真的不舒服还是另有谋算。不过话说回来，今年以来，主上多有罢朝之举，他们也不敢窥望禁防，只是在心里感慨如今主上确是不乏意满颓志，较之早年的励图治实在相差甚远。

众各自退离，程遐在宫室侧门永丰门外登车时，旁边忽然有一名官员行上，满脸谄笑道：“请光禄稍作留步，近来我乡中落籍一名异，乃是南土天师道中师君物，因南土斗难居而北来。其诸多异能，尤擅回春葆养之丹用。仆所见异，不敢独享自用，愿为光禄引荐高士。”

程遐此时满腹心事，闻言后只是摆摆手道：“记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