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536 行前殷嘱

初秋时节，大江高，江畔几艘船只正在整装待发。最新地址发送任意邮件到 ltx Sba@gmail.ㄈòМ 获取

微醺暖风之中，王彬薄襟氅衣，手掩杯觞，脸上已有几分醺醺然醉意，对席上众笑语道：“多谢诸位盛相送，只是天色将晚，王命在身，不敢再贪杯久留啊。”

席中众听到这话，也都不再力劝，于是纷纷起身离席，上前对王彬略作嘉言相赠，而后便都登车归都。

王彬站在道左一一相送，其身后则站立着彭城曹曼。曹曼今次将要与王彬同行往南，为其提供一些帮助，待到相送的宾客离去的差不多了，他才对王彬笑语道：“世儒兄今次低调离都，不曾大肆宣扬，否则前来相送之客，只怕要漫山遍野。”

王彬闻言后便微微一笑，说道：“家世望，已是如此，去留都是寻常，何必穷效貉子虚张声势之态，强以别扰众。”

话虽如此，王彬心内还是不乏落寞的。若是有可能，他何尝不愿意在都中大肆宣扬，让满城相送，来为他壮行。可是今次争取会稽内史的过程里，他已经明显发现到自己这固请确有些不合时宜，有伤乡旧望。就连太保对于他的离都赴任都没有什么特别的表示，他也就懒于再作宣扬。

待到宾客们俱已离去，王彬才将几个儿子唤至眼前来，王彭之、王翘之、王兴之、王企之等，俱都已经成，让他颇有欣慰。只是当中独缺他最喜的次子王彪之，让他心不免又变得灰败起来。

“你父身领国任，将赴会稽那南貉盘踞之地。此行虽非善途，但若能有一二建功，足为传家勋业！你等身在都中，要谨守家风而自矜，勿为孟之言行而贻笑于众。”

王彬眼望着几个儿子，色肃穆道。

几个王氏子弟自王翘之以降，纷纷躬身领命，不敢言他。

接着，王彬又望向王兴之，这个儿子是他除了王彪之以外最喜者，因而寄望也。他语调转柔，但是仍然严肃道：“你阿兄将要随我南去，都中门庭之内你已经算是长男，要担当起持家之任，奉母养兄弟恤友，不得懈怠。”

王兴之听到这话，也是恭然领受父教。

想了想之后，王彬又吩咐道：“太保与我，虽有歧念异图，但这是长辈们之间的事，与小儿辈无关。你留守于都，要对太保持礼恭事，不得逾规，使笑我家教粗疏。”

王兴之又是连连点，表示记下了。

“方今之时，逐虚而退，务实而进。你等之父早年误有错识，如今已是发奋而追。小貉子在都内趋望重，我儿却多寂寂，后发之教，你们要记。以后在都中勿枯守门楣而自足，我家本是旧勋鼎食之家，岂能任此卑流行于前！”

讲到这里，王彬脸上一惊不乏忿怨之色，语气也渐渐变得严厉起来：“父怨兄仇，尔等皆要铭记于心，以之自勉自策，不得虚掷光！”

对儿子们殷切而又严厉的教诲之后，王彬才让他们也都归都，自己也与曹曼并一众随员登船。他此去虽是单车，但却并不势单，除了在都中招募来的一众属员之外，尚有门生义故等数百之多。其中不乏辗转南北，久经战阵的悍卒宿将，假使到了会稽，沈充要恃威迫，他也有足够的自保和反击之力！

随着王彬等登船，其他随员僚属们也都各自上船，其中就包括孔混。孔混今次是作为会稽郡丞跟随南下，乃是郡府吏首，因而地位也很高，自然上了王彬同一艘船。

只是在看到孔混登船后，王彬脸上流露出不加掩饰的厌弃之色，充满歉意的对身边的曹曼说道：“今次要委屈长泽你白身随我南下，实在是眼下尚有借重貉子的地方。待到了会稽理顺形势，我定将那貉子逐出，为长泽留任！”

原本王彬所属意的副手本来就是曹曼，一则彼此乃是姻亲，二来曹曼又是太保妻弟，虽然他今次上任是违逆太保的意愿，但是既然已经成行，来还要多仰中枢的支持，才能对沈充等南貉形成压制，与太保的关系不好过于僵持。有曹曼这样一个居中调和，沟通起来也能无障碍。

可是类似会稽内史这样的两千石外放显任，台中选任重要的一个参考指标就是乡论，既是当地对于选的评价如何。能够做出乡论的，自然是籍在会稽的那些台臣们。如果他们对王彬评价太劣，那么即便台中强硬决定，也得不到地方的支持。

王彬的任命卡在了乡论这一关十多天的时间，有大量会稽籍的台臣拒绝对此表态，言下之意就是不欢迎王彬往任乡土。他们提出的价码就是让孔混担任王彬的副手，王彬对此虽然恨，但是那么多努力都做了，该付的代价也付得差不多，怎么可能半途而废！

所以迫于无奈，他也只能答应了这个明显就是妄求的条件。不过这并不意味着他就能忍下这气来，孔氏虽是会稽旧望，但未必有这么强的乡土号召力。究下去，他才发现除了孔氏自己以外，尚有沈哲子那个可恶的小貉子在背后发力，两下合力，才将他的乡论结果死死卡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