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431 文法高义

大凡常居的家院是个什么格局，往往也能看出主的意趣如何。地址失效发送任意邮件到 Ltxs Ba@gmail.com 获取最新地址

谢家所处的地段虽然不好，但一俟跨门中，便仿佛进了另一个天地，净整洁，迥然不同于街巷上的画面。

这院子前庭开阔，并没有太多竹木花石点缀，这在正厅两侧各有一株半凋的寒梅。院子里也没有铺设地砖石板，土色露，墙角有两个大大的苗圃，如今却是空旷着，并没有栽植时惯在居所种植的翠竹。

整个院子给以古朴简约的感觉，其实这样的布局住起来反而要比那些匠心独运、机巧太多的园墅要舒服一些，目闲则清。

谢家众出来迎接公主，谢裒的继室庄氏和谢尚的夫袁氏并几名眷将兴男公主领去了后院。沈哲子他们则在谢家父子陪同下了中庭，进了一座暖阁小楼。

比较让沈哲子感到遗憾的是，没能见到谢安那小家伙儿，一问之下才知谢家今次归都只有眼前这些，剩下的还都留在京。毕竟因为庾条的带契，谢家也在隐爵占了些，在京已经有些产业，由谢奕那名气不大的三叔谢广经营。

彼此落座后，沈哲子才对谢裒笑道：“晚辈与无奕契，本该早来拜访谢公，只是诸多俗事侵扰，到今天才能成行。”

谢裒的兄长谢鲲虽然是个放达名士，但他本反而没有太重的玄风，给的感觉倒像是个恪守儒礼之士。

这倒也正常，无论玄学还是儒学，都是博大，寻常单单法一途都难。所以过江名流，以王导、庾亮这样能够出玄儒、通达两学的才算是第一流。类似陈留阮氏那种完全玄虚者，反而还要稍逊一筹。

谢家真正在经义学理上有所起色，还要追溯到谢安的祖父谢衡，之后谢鲲玄名清望骤显，本身也是一位出玄儒的高士。至于谢裒，则要逊上一筹。

听到沈哲子的客气话语，谢裒在席中笑道：“驸马任劳功高，民望所重。乡野闲老，能得访问，已是荣幸。”

他话音未落，旁边谢尚便已经开道：“我素来景仰驸马文辞清丽，才超然。每每让无奕引见，一直不得机会，抱憾至今。”

沈哲子坐在席中听到叔侄的话，心内便有所明悟。谢裒着眼事功，可见已是赋闲良久，心绪有些不宁。谢尚抢白想要抹去叔父言中之意，结果因为太急切，反而让谢裒的心迹更凸显出来。

这样看来，无论禀赋如何，终究还要施以磨练，待接物才能变得从容。

“在仁祖兄面前，岂敢自夸超然。实不相瞒，我是久慕仁祖兄风采，向来有恐浊念扬尘，玷污试听，一直怯于邀见。今次应无奕之邀过府拜望，也是斗胆良久。倒是希望能长久伴行，清风君子，濯我俗。”

沈哲子在席中笑语，这么说倒也并不尽是恭维，以时下的玄风雅趣审美标准而论，他所见之，谢尚应属第一。

这一点，无论是沽望不出、如今才勉强进仕的殷浩，还是已经病故的王悦，都要略有不如。至于王濛、刘惔之类，那还都是小毛孩子，风度尚未养成。

谢家自谢尚而起正式得列方镇，除了祖辈打下的基础之外，谢尚本身的素质也是极为重要的一个原因。

听到沈哲子对自己评价如此之高，谢尚也笑起来。在沈哲子面前，他其实是没有什么心理优势的，他在时下虽然清誉不低，但其实时对他也止于欣赏，还没有到转化成政治提携的契机。如今的他，境况甚至还不如羊曼之子羊贲。

谢奕在旁边说道：“驸马诸多诗赋，大兄尤其那篇《玉板赋》，时常室内抄录，佐以实物吟咏伴食，回甘悠久。”

沈哲子听到这话，不免有几分荣幸乃至窃喜。他倒也剽窃过诗作，但大多都是主旋律之类，像是玄言、游仙诗之类，几乎没怎么抄过。谢奕讲起他这篇原创旧作，倒是马拍在了点子上，真假意都好，已经让沈哲子有些自得。

“文辞一道，悠意远。寂然有感，思接寰宇；悄焉动容，目览八荒。道与文合，辞与采扬，真作想，华则凝实，志兼具，风骨俱存。吟咏之间，吐纳珠玉之声；眉睫之畔，卷舒风云之色。我之才思多少，将于星斗月并驱，不吝挥洒。”

沈哲子在席中眉飞色舞言到文辞写作之道，而后才加一句谦语：“文道无尽，我不过只是跬步而行，不敢言美。”

他话音一落，便见对面谢尚怔怔出，嘴唇隐隐翕动，过片刻蓦地站起来，对沈哲子拱拱手也不多说，而后便转身疾行离去，倒让席间众有些不明所以。

沈哲子这里还在回想自己是否失言，一直没说话的谢据开说道：“大兄每闻美言，总要咂摸良久，铭记不忘。驸马所言文法妙义，大兄这是急于退场默写下来，还请驸马不要介意。”

听到这话，沈哲子才了然，不免有些感慨。他所说的这段话，多数出自《文心雕龙》，只是自己也不是专于此，捡着尚有一些印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