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414 兑子

的心始终忐忑，乃至于不乏懊悔。他的一个错失，有可能影响到父辈长久以来的努力，乃至于连累他整个家族的前途都晦暗不明。

前两驸马单独见他，言道愿意保举他父亲谢裒出任吴兴太守。谢奕对此不乏感激，但却并不觉得能成。在他看来，沈家除了驸马之外，包括驸马之父沈使君在内，其实都没有在时局内纵横的能量。

吴兴太守在当下所代表的意义，通过这段时间在武康并周遭县乡的游览，谢奕已经渐渐清楚。这是一片寸土流膏的丰饶沃土，假使父亲能够出任，对他家而言裨益实在难以估量。

但正是因为这一片地方如此重要，朝廷怎么会允许由一个吴地家选择？郗鉴能不能决定京的归属？陶侃能不能决定历阳的归属？如今吴兴对于时局的重要，丝毫不逊于这两地！

所以谢奕虽然感念驸马愿意帮扶提携的念，但却并不觉得此事能成，因而也压根没有传信通知父亲，免得发错了力以至于在时局内处境更尴尬。

可是此时看到沈家乡望之厚，谢奕不免渐有意动。假使此事能成，那么他早先所犯之错，非但无罪，反倒于家有功！至于沈氏南门庭，那又有什么？

时下乡党抱团，只是因为客居不易，相对而言，乡们彼此帮扶更好立足此地。但如果有了更优越的助力，又何必再执迷于抱残守缺？什么乡籍郡望，眼下还不是统统窝在江东这一隅之地！

况且，驸马的胸襟之大，谢奕也是有感触。利用历阳叛建成惊世之功，资助杜道晖一个新来侨往北开辟局面，这样的，心中自然不会有什么南北的分界隔阂。这也是谢奕佩服沈哲子的原因之一。

心中转念诸多，谢奕结成一个念，准备稍后便写信给父亲言道此事，必要时亲自归家劝说，他不希望自家错失这个机会！

因为宾客太多，早先准备的厅堂已经不堪用，索直接挪到了庭院中。

秋已经颇为天寒，沈哲子披一件短裘站在老爹身后，宴席的最中央坐的都是如今东扬州的各级属官。东扬立州以后，沈充职权和辖区都得到极大扩充，单单属官就增加了三倍有余！如今的东扬州下辖七郡，加上镇东府的一众部将参军，单单列席的便有百数！

如此多的属官，细数之下除了南渡的晋安林家之外，几乎尽为吴！

这自然不是一个常态，只是因为眼下时局未定，中枢并不敢太过分割方镇事权，暂时可以维持这个局面，但肯定不会长久，未来必然会有许多侨填充到东扬州来。

方镇与中枢天然有冲突，前沈哲子还在都中时，陶侃便借了沈哲子在荆州军营外被兵迫的事，将朝廷安置在其军中的几乎一扫而空，其中甚至包括殷浩的父亲殷羡。

当然这种安也并非尽是坏处，结果是好是坏终究要看刺史其对地方的掌控程度。如果太简单就被架空，那这个刺史也根本没有做的必要。

如果刺史足够强势，那么就可以和中枢达成一种类似“兑子”的默契。中枢想要方镇使用其所派遣的官员，那么就要在台中准备一个足够分量的位置来兑换。

陶侃这种寒门刺史的弱势就在于，他并没有足够的脉来维系兑子，所以在与中枢的流中属于被压迫的一方，自己的职权被中枢来削弱，可惜自己没有安在中枢以体现他的意志。所以，只能借助大势，采取尽数遣回这种近似放血排毒的激烈手段。

但沈家在这场兑子换中，无疑是属于强势一方。他家弱势就在于中枢无力，通过兑子可以逐步营建起自家在台城中的声势。反观中枢，其实并没有太好的选来瓦解沈家在乡土营建起来的网络。

但就算是摆明了要被沈家占便宜，这场兑子也不能不为，否则朝廷在东扬州将几乎没有意志体现！

类似沈家这种乡土望族，一旦成为真正的实权方镇，对于那些浮萍侨门而言，结果将是灾难的。除非他们勇于大肆吸引流民帅过江清扫吴中乡土势力，但那无疑又是另一种饮鸩止渴！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