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326 大捷

却仍沉，不时有零星雨点飘落，天地间一片腻。

距离那一场战斗已经过去了两天，但战场上仍有诸多尸骸在泥汪中浸泡着。上午时，大业关方向的民夫才到达此处，开始清理战场，清点战果。

这一战缴获的物资几乎可以忽略不计，粮食不过区区几十斛，那些残的军械辎重更如垃圾一般被随意丢弃在地上。不要说装备豪奢到令咂舌的东扬军，哪怕大业关原本的守军对此都是不屑一顾。

战斗过后，东扬军便就地择高处驻扎，略作休整。雨中的战斗，烈度又是如此之强，于敌于我而言，都有诸多困扰。战斗刚刚结束，沈哲子便急命往大业关传令调运一批药材补给来。

过去这两天里，许多兵士都出现轻重不一的流涕伤风。尤其那些在战场上身受创伤者，更不乏伤感染高烧不退，已经有数十伤员因此而亡。

目睹太多生死，沈哲子仍是不能淡然，绞尽脑汁去思考脑海中不多的生理养护知识，亲自监督乃至于动手救护这些伤员，然而感受到更多的则是力的有限。眼看着一个个抛洒热血，侥幸没有死在战场上的伤员却因伤病的折磨而溘然长逝，心更加沉重。

为了避免打扰到伤员，也避免影响到大胜后的士气，伤病员都被转移到一个单独的净营地安置。一直等到大量医师们进营地，沈哲子才离开了这里，开始整理战报。

这一战乃是当之无愧的大胜，张健残兵逃窜，余者几乎尽数不得免。战场上杀敌千余，俘虏则更多，经此一战，历阳军张健部可以说是完全被打残，战果可谓辉煌。除了历阳叛军之外，尚有大量被裹挟的民夫，有的死在了战阵上，有的逃窜各方，单单在战场上投降后被擒获的便有千余。

在准备往京行台的战报中，沈哲子将这些民夫单独立册，并未归于战俘之中。虽然这样一来战果会有削减，但沈哲子还是不忍心再给这些丹阳乡民施加戕害。一旦被归为战俘，便意味着这些乃是历阳叛军余孽，不只再难返回乡土，后还会被当做罪民承担沉重的劳役压榨，此生再无希望。

虽然这些民夫侥幸未被列为战俘，但眼下也无治民之所来安置他们，只能先收容下来，等待战后再遣返各自乡土归籍。这些被裹挟的民众，不乏有全家遭受叛军戕害者，一俟被解救出来，便有哭嚎着请求坑杀那些叛军战俘。

此类的请求，沈哲子都是置若罔闻。他愿意予这些民众善意，但并不意味着要做他们的复仇工具。历阳军这些士卒们都是久经战阵，只要加以整编休养，就可作为劲旅继续投战斗。即便是不做战兵，打撒后分布在乡土间，也是极为难得的劳动力。尤其经此大，江东必然要元气大伤，死的已经够多了，实在没理由再去戕害力。

战果虽然惊，东扬军也是付出了极大的代价，战损主要集中在徐茂的先锋营，足足有四百多战死。其他各营折损再加上战后伤病减员，东扬军也付出了近千条命！

这是战争应该付出的代价，尤其对东扬军而言。他们被吴中乡寄予厚望，成军之初便击败了骁勇之名震慑整个江东的历阳军，取得历阳反叛以来第一场大捷！经此一战，没有能再小觑吴惧战，他们没有辜负乡的信任，用血铸成了威名！

这一场战斗的胜利，若着眼当前，乃是打残了历阳部东路军，挽救了已经颓败太久的形势，让整个平叛的局面得以开朗起来。而往更长远去看，是打出了吴的信心，他们并不是什么亡国之余，他们是这一片土地上真正的主，愿以血捍卫乡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