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291 前夕

听到沈哲子说的这么笃定，杜赫也忍不住倒抽一凉气，他知沈哲子虽然只是一介白身，但所能调度和影响到的力物力的资源却是极为庞大，但凡有所表态，其权威较之台城诸多大员都要强得多。

“以我观之，历阳非能托国之贤啊！”

中书是否能够保全，与杜赫关系不大。但若由历阳掌中枢，那么在杜赫看来也是一场灾难。且不说心的向背，单单本身施政的才能，杜赫就不看好历阳。这是他在行过历阳时耳闻目睹所见，因而恐历阳那一幕蔓延到整个江东。

这个问题就过于宏观了，沈哲子即便在杜赫面前没有顾忌，也不好过于谈论下去。

第二天一早，趁着杜赫休沐在家，沈哲子派将其家眷接了过来。杜赫只身渡江，其本身倒没有多少亲眷，主要的亲还是早亡杜乂的妻，还有就是随着杜赫名声渐起，渐渐依附而来的一些族。并不多，公主府内随便清出一个跨院就安置下来。

对于杜乂的儿，沈哲子不乏好，不知怎样家郎竟得庾亮青睐选为皇后。再看到杜乂的妻子之后，沈哲子便明白了。这一位杜家娘子裴氏守礼之处近乎刻板，让不敢有所懈怠，简直就是一个翻版的庾亮。

不过杜家这位小娘子倒是挺活泼，骤然搬进公主府来，看着什么都觉新鲜。这样的，倒是很得兴男公主喜，亲自领着那个小郎在府中游览一番。

在将杜家接进府内后，沈哲子也提前知会杜赫一声，若是事态紧张的话，他府内众多包括杜氏家眷，都要快速迁往曲阿避祸，不再事到临再去通知杜赫。杜赫对此倒也赞同，他要居住在台城，对于外间变故反而要迟钝一些。如今他与沈哲子，也算有了可以相托家室的，自然放心。

如果说以往都是围绕京畿附近布置，那么近来沈哲子所忙碌的都是为他后留在建康而做准备。但是随着员刚刚有所调动，他就发现自家已经被监视起来。

午后台城，虽然已经时秋，但仍是一副忙碌得热火朝天的模样。各宫寺官署属员忙碌得脚不沾地，传送诸多文书诏令，其中尤以中书属官最为忙碌。若由高空望去，犹如蚂蚁在热锅中急速爬动不息。

一连批阅签署十余份文书之后，庾亮才略得安闲，于座席中伸一个懒腰，嘴角略带一丝讥诮。昨苏峻排遣部属都，言道宁愿外贬青州荒郡，不愿朝担任九卿。台中又因此事议论纷纷，都觉即便不论旧勋，单以武事而论，也实在不宜将苏峻迫过甚。

对此，庾亮只是冷笑。假使苏峻真的没有二心，为何不肯奉诏归都？他召苏峻都又非投闲散置，而是要担任九卿之尊的大司农。以寒素之家而列九卿，这在中朝都是含有之殊荣，要知道前一任大司农乃是复圣颜回后的琅琊颜含。如此优渥礼遇，他苏峻还有什么不满？

况且召苏峻都，又非要分拆他的部众，仍然由其弟苏逸代领。如此都不肯奉诏都，此真的就甘心流放边远小郡？简直可笑！且不说苏峻根本不可能同意被发配，即便是愿意，此久居西藩要害之地，若真叛国北投，后果不堪设想。

所以在庾亮看来，苏峻之所以如此上奏，不过是示以弱，其心实在可诛，台中为此讨论不休，实在是费时间和力！

至于如今都中心惶惶的形势，庾亮也并不过于在意。区区苏峻，名望不及王逆，兵员不及王逆。王门之逆那般势大又如何？还不是被轻松剿杀篱门之外！

且不说都中这数万宿卫，早前他又下诏征召淮北郭默都，郭默同样是北地宿将出身，武勇不逊于苏峻，再加上宿卫中历经阵仗的赵胤、周谟等将，对付一个苏峻实在不是什么难事。

公务忙完之后，庾亮略一转念，传召一名仆从来，随问道：“海盐男近来在忙什么？”

那仆从听到问话，便将近来监视所得种种咨询汇报上去，倒也没有什么特殊之处，不过是城内城外的财货调配。

听过片刻后，庾亮便摆摆手，示意仆从退下。他倒不觉得沈哲子有什么能够影响时局的能力，只是这少年某些举动大概可以窥出一丝会稽的态度。时下各家逃离建康成风，沈哲子却独留在都中，这不免让庾亮有些诧异，因而多了几分关注。但也仅此而已，并不值得过分上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