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42 隐而待沽

君担忧。待闻前之事，更觉痛心遗憾，恨与此等不辨是非之禽兽之属共饮江水！幸而郎君今次到隐园，我与此园中颇多旧识，愿为郎君奔走，使见郎君之真质，诸多污蔑，不辩自明！”

听到任球表态，沈哲子倒是一喜，他今来这里目的正是为此，正担心沈沛之影响力不够，不能将园中所有都召集起来看他表演。任球已是吴中成名颇早的名士，有他相助，倒是可以省掉许多麻烦。

于是他也不拘泥作态，当即便向任球道谢：“我终究年浅，修养未及，恶谤加身却难自辩，心中常怀忧苦。能得任君相助洗脱污名，实在感激不尽。”

他并不讳言自己对名气的渴求，是因为通过任球的表态看出这绝非一个甘于恬淡无为而自处的名士。若表现的过于淡然，反会让对方失落不满。

任球亦笑道：“我自知郎君何等灵秀俊彦，恶言相向犹如白璧蒙尘，今为此以肃视听，郎君何必言谢。只是我在园中并无太多仆役，还要向郎君求几名家归我处布置一番，待夜后邀请园内隐者一聚。”

家肯出面帮忙已是一件好事，哪还能要求其出工出力，沈哲子连忙让一名仆从去隐园门唤一批护卫随任球去听用差遣。彼此又寒暄几句，约定晚间再会，于是任球便携带沈哲子随行的酒食之类匆匆返回自己居所去布置。

或因自己在园中影响力不及任球而有些吃味，沈沛之望着任球背影，颇带酸意道：“这任球也算是一个，本是一个寒门卑流，自幼却雅好诸多，乡里颇知名。成年后不事产业，四方悠游，幸得贤妻持内外方不至流于赤贫之中。那位任家，亦有割发之贤，若无这贤内助，任球未必有时下之清名。”

沈哲子听到这话，心中倒是不免一。时下世家贵装扮，形式繁多的假发发髻乃是最重要饰，因而发也是颇为重要的商品，价值不菲。

陶侃之母便有割发待客的贤良之举见诸史册，没想到任球的妻子竟然也有此类行为，但由此亦反应出任球家境确有困蹇无以为继的艰难时刻。

沈哲子向来觉得，所谓魏晋风流，那些名士们之间互相吹捧唱和还在其次，最难能可贵的是对的肯定和尊重。这种尊重，还不是后世唐朝那种当权亦或宠妃带挈全家幸佞的浮躁之风，而是真真正正对于的社会地位以及对家庭的贡献予以认可。

东汉以降，州饱受战之苦，三国故事后世看来激动心，下面却埋藏着累累尸骨。至于八王之，胡虏横行，更是州未有之戕害。这样的一个时代背景下，家无成丁者不知凡几，既要持内外，养亲奉老，还要负担起子的教育责任，以其纤弱之体撑起一个家庭，实在值得钦佩讴歌。

反观后世明清理学对待遇越来越不公，从社会到家庭都完全沦为从属地位，更为其行为施加诸多枷锁桎梏，不能不说是一种退步。至于到了沈哲子穿越之前那个年代，则又矫枉过正，过分强调成为世风，不乏以恐妻为美。但这又是何必，平常视之，平等待之即可。

“不过这任球之还不止此，悠游经年，清名渐有，常为显达家座上之宾。赠财货皆不推辞，由是清名有瑕。但若显贵者举荐其任事，则一概不出。因此既有言其隐而待沽，又有赞其贞守清趣，不拘小节。”

沈沛之又叹息说道。

听到这话，沈哲子对任球不免又高看一眼，继而便思忖其热心相助自己有何意图。首先恶意是可以排除的，首先自己本身素质摆在这里，那任球在吴兴乡议雅集便亲眼所见，若真对自己有恶意，应该阻拦众看他表演，怎么会这么热心帮忙搭场子。

但若说激于义愤不忍见自己被小污蔑才出手相助，则又有些不可能。自己这番恶评因何而来，这任球不可能不知，如此水之局，他一介白身竟敢主动涉进来，看来所谓贞守清趣未必，隐而待沽或许更接近事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