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18 宗族何也

尽！

听到沈哲子这话，众脸色又是一变，再望向老者时色便有些不善。这老叟拿了财货赶紧走就是，何苦还要逞舌之利自寻烦恼！

老者听到这话，更加怒不可遏，手中玉杖蓦地摔在厅中：“凡事皆由你这孺子做主，休要问我！”

看着那飞溅的玉屑，沈哲子冷笑一声，转对身后仆从道：“叔祖年迈手滑，这玉杖折公用。”言外之意，你家取走别的财货，一点也不要想白拿！

“哲子，老父脾如此，何必与他计较。叔父知你向来谦恭，万勿因此见疏！”

老者被得进退失措，其子却不能坐视如此庞大财货损失，不顾身上鞭笞之伤，咧着嘴冲进厅中来对沈哲子哈腰赔礼，又苦着脸转望向沈充：“二兄，我家丁众多，自立颇多艰难……”

沈充微微颔首，继而对沈哲子说道：“青雀，你叔祖姜桂之，做晚辈的理应担待！”

老者接连被挤兑老而无行，不修德，色已是愤慨到极点，可是看到儿子一脸央求色，末了还是长叹一声，闭不言。

“春秋供养，本是应有之意，岂能因此苛待宗亲。诸位长辈愿求自立者，可于今决之。晦之后，当邀两宗长者、郡中高贤，毕集家庙之中，共理此事。”

沈哲子又表态道，然后示意仆下摆出书案，奉上纸笔，给这些登记造册。

之所以不选择即时处理，是因为沈家东宗如今声势煊赫，分宗之事无论对错，主宗都难免要招惹物议，被斥责血亲不能相容。

此时距离晦尚有几天，就是要给舆论发酵定调一个缓冲时间。将这些该得的财货扣在手中，他们心中对分宗之举纵有怨言，也不敢出去说主宗坏话，反而要多多美言。等到舆论基调定下来，乡民已经先为主，后他们言辞再有反复，也已经无关紧要了。

眼见书案摆起，当即便有族急不可耐提笔将自己的名字写下来，决定分宗自立。有带，剩下的也都一一上前，将自己的名字写下来。眼见这一幕，堂上几名心向沈充父子、或者单纯顾念东宗的老者皆闭眼叹息，不忍看这族离心一幕。

财帛动心，厅内这几百名族几乎每一个都决定分宗自立，合共将近三百。倒不是说沈哲子已成众矢之的，东宗在籍千余族，凡有任事者皆在外忙碌，哪有时间蹲在老宅里闹腾不休。

这些本就是过往一年多时间里被裁汰、边缘化的族，即便离开，也动摇不了东宗的根基。

新春伊始，吴兴接连动，先是严氏引胡为被众家围剿，接着又出沈氏东宗将要分宗的消息。心皆有晦处，很快便有猜度沈充不容血亲，要排除异己，独掌家族。

然而接下来坊间便有绘声绘色讲起，哪里是沈充不容血亲，不过是那些短视的东宗族眼见剿灭严氏获利甚丰，想要借分宗自立以瓜分财货。

纵然有提出异议，但讲述者将每个言谈举止都描述的详尽无比，由不得不相信。而且那些分宗的沈氏族也无一出言反驳，于是这一论调便很快占据了舆论的主流。言及沈氏分宗，必然要嘲讽那些鼓噪分宗的沈家短视族。

元月晦之后不久，在位于武康盘溪的沈氏家庙中，沈氏东宗正式开始分宗。分宗本为各家私密之事，不足为外道，但时下沈家声势煊赫，加之吴兴各家多与沈家有了利益往来，因此仍有不少费尽心机场观礼。

沈氏家庙主祭为西宗，此时西宗长者侧对家庙而坐，再往下则是两宗长者并郡中各家观礼者。

家庙正门有两方刑台，其中一个沈充长跪于上，一旦完成一家分宗，沈充便要受鞭笞一记。身为家主，不能团结族，本是原罪，无可辩驳。而分宗自立的户主也要上刑台受鞭笞之刑，受完之后，取回自己所属宗产，从此后便除名东宗，自立门户。

这种刑罚，本就取仪式之需，以警戒族要团结，不可能真把抽打得血模糊。然而几百鞭承受下来，沈充也是衣衫尽毁，脸色惨白。

至于那些分宗族们，反应则各不相同，有的心中窃喜，有的怅然若失。但每一个所领到的田契财货都是实实在在的，在观礼众看来，无疑更佐证此前传扬的流言，这些短视之，果然是为财货而倒主宗谋求分宗！

沈哲子负责俚清发放宗产财货，间或抬看一眼被不断鞭笞的老爹，心内暗自庆幸分宗得早，要不然等以后自己跪在那里分宗，不是尴尬死？这念虽然对老爹多有不恭，但能免了自己后的皮之苦，他心内也着实高兴。

今次分宗，财货重礼，引导舆论，已经将隐患降低到最小。宗产中田亩又少了两千余顷，至于金银钱货之类则更是难以计数。但由此摆脱了这些负累，从长远来看意义极大！

眼看那些因大量财货手的族们难掩喜色，沈哲子心内不禁一哂。他所发放的财货，虽有价值极大的金银珠玉之类保值品，但实际发放的物资却极少。没有物资支撑，自立谈何容易？大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