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97 寒冬抱木死

的，最主要还是说动虞潭出任吴兴太守。所以，父子两议定之后，便起个大早来到余姚，拜会赋闲在家大半年的虞潭。

余姚在会稽郡下十县中排名靠前，属于传统的吴越文化圈子，相传舜帝后裔封于此地而得名。可见武康姚氏待错了地方，离开祖宗封土，难怪要被沈家压得抬不起。

虞家位于慈溪有大片田产，规模连片，蔚为壮观，比之沈家在武康的庄园田产还要可观。

只有身处时下，沈哲子才能理解后世史书对于一些士族子弟家世描写的春秋笔调。如果自己以后立传，则可以说，沈维周，父充少习兵书、豪武侠任，厚结乡里，不治产业，维周幼即贫困，家无余粮，即稍长，以货殖任事，取资家用，乡称贤。

而纪友则更可怜，幼失怙恃，随于大父而活，未及弱冠，大父亦薨，茕茕孑立，不损其节。

不明就里的看到这些传记，即便不掬一把同泪，也要为其身世飘零、命途多舛而感慨几分。

远远的，沈哲子就看到虞家庄园内耸立一座木造高楼，这楼在整个会稽名声都极大，名为听楼。据说由此楼观景远眺，甚至可以看到几十里外的钱塘水。

沈家部曲停在虞氏庄园门外，而后便有送上沈充名帖，门生内禀告，过了大半刻钟才匆匆又回到门庭前，说道：“我家主离家闲游，不在府内。家中无主事者接待使君，还望见谅。”

听到门生这话，沈充更加羞恼，几乎忍不住要下令砸其家门。自己身为郡守主动来拜访治下之民，已是屈尊礼厚，虞家居然打算连门都不让进！就算虞潭不在家，虞家其他都死光了吗？

沈哲子看到这一幕，心内也感慨，自己年少轻狂，去年把虞氏的脸打太狠，令其家至今耿耿于怀，连礼节都不顾，竟然将郡守长官拒之门外！但如果不是虞潭气势汹汹要拿沈家开刀，自己何苦要枉做坏。如此做派，显得风度有缺。

话说回来，不是沈哲子看不起会稽士，但其气量、格局狭小似乎是通病。眼前的虞氏如此，孔氏也没好到哪里去。苏峻之后，京畿凋零，朝廷欲任命会稽孔坦为丹阳尹，京畿首长，可谓重任委托。

然而孔坦当时就恼了：“先帝临终委托顾命辅政时不到我，现在时局艰难，想起来让我这个小臣顶在前面？这是把我当做砧板上的，由宰割炖！”态度坚决，推辞不受。

或许正因为这样锱铢必较的风气，会稽士越来越被排斥在中枢之外，政治上优势然无存，何守乡土？到了永和年间，会稽已经成为侨大本营，至于本地士族，被压的更加抬不起。

老爹评价他们“春不置巢，寒冬抱木死”，实在是恰如其分。

但眼下自家要掌握会稽，又实在绕不开这些。正因其鼠目寸光，若能将其纳体系中来，才可没有肘腋之患。不像吴郡那些清望高门心思虽多，手段却无，诸多折腾自阵脚。

既然已经听从了沈哲子的建议，沈充便也不因一时荣辱而介怀，待心舒缓片刻，才又让仆下传话道：“郡府中庶务众多，我能拨冗前来实属不易。若不能见到虞公，可谓抱憾而归。求访郡内贤者而不得见，徒令时非我，我绝不能担此恶名！”

言外之意，如果不想彻底撕脸，最好乖乖出来见一见。否则，我的面子不好看，你们虞家也别想好过！

等这消息再传进去，虞家很快便有出来将父子俩接门中，不敢再摆姿态。只是虞潭的确不在家中，但也很快有仆急匆匆出门去寻找。

果然软的怕硬的，硬的怕横的，好言求见不得，非要把话说的那么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