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70 当仁不让

下已经流淌到嘴唇的鼻涕。

沈哲子眼看那位老兄已经冻得唇色发青，有心要劝劝对方不如到了弁山脚下再来起范儿，还未来得及开，那已经咕咚一声滚下板车，旋即便听到其仆从大声叫嚷：“快取姜汤热酒，郎君已风寒晕厥！”

“哈哈，那庸姚丰自作自受！”

沈牧自沈哲子车外溜达而过，他不耐坐在慢悠悠牛车上，索下车左近游走观望。沈哲子垂眼看去，只见沈牧嘲笑别时脸色有些不正常的惨白，再细细一看，原来是傅了香。

察觉到沈哲子略带怪异的目光，沈牧顿生几分尴尬，或许也有脸红，只是被那脂遮住。刚要往别处去逃窜，沈牧念起沈哲子向有怪才，便攀住车辕一跃而上，眉眼耷拉讨好道：“青雀可有教我稍后该如何自献？我听说那虞潭经学传家自守，最是严整迂腐。”

“二兄捷才透顶，皮色灵光流转，还会畏惧区区一个乡议？”沈哲子笑着打趣道。

听到这话，沈牧那没傅的耳朵根殷红一片，吃吃道：“我又不是听不出你在调侃，总之今要给我争一个五品才，若不然回家我将阿妙送你房内，与叔母言这是你道途见色起意强掳于！”

阿妙便是沈牧由陈家那里强买来的子，确是一个娇媚，沈牧前几大半与之腻在房中。听他如此威胁，沈哲子笑一声道：“只怕二兄不舍，我是来者不拒，再过几年便是胭脂国中一名悍将。”

沈牧食髓知味，自是不舍，听到这话，便嘿嘿一笑，色颇多促狭：“青雀若真有寡之疾，更该帮帮二兄。家中兄弟诸多，言及此道，我是可为榜首的，事后自然会有重酬。”

见这家伙如此厚颜无耻，沈哲子也懒得搭理，便靠在车壁上，欣赏沿途风景。沈牧已将希望放在沈哲子身上，索赖在车上，一意与沈哲子同行。

弁山位于城北十多里外，太湖之滨，山势形如冠弁，因而得名。据说此山景致绝佳，有珠帘飞瀑、龙山泉，碧岩高耸，俯瞰烟波袅袅之太湖，览尽山水之妙趣。后世北宋徽宗采天下石以筑艮岳，其中颇具名气的太湖石便取自弁山。

如此山水绝美之地，自是豪族争相圈地之所。弁山山脉几十里间，已无闲田。今聚会之山庄，便是吴郡张氏产业，不属吴兴任何一家。虞潭选在此地，大概是为了彰显其不偏不倚态度。但究竟是否如此，只有其心内自知了。

临近山庄附近，是一片桃园，冬新残，只余枯枝丫，放眼望去，令颇生悲秋伤怀之念。随着太阳升起，桃枝上寒霜融化，冰雨一般稀稀拉拉滴下来，落在身上倍感湿冷。

但即便如此，仍然不扫游兴致。桃园中此时许多士洒然而行，到处充斥着吟咏声，叹息声。又有热泪盈眶，撕裂彩帛缠在桃枝上，冬残阳兮，忍对空枝悲戚？

沈哲子并无漫游桃园雅兴，由曲折石径穿过，直趋山庄正门。其他沈家子弟见状，便也一路跟随去。

行至山庄正门，却有一道竹篱拦住去路，竹篱上挂一块白帛，上书“名，公器也”，应是第一道考校经义的题目，若不能解，便无资格进山庄。

许多被困在这里，苦思冥想。突然有一冲进桃园中，轻轻折下一截断枝持在手中，而后便被放行，进庄园。

“这是何意？”看到这一幕，沈哲子身边的沈牧一脸茫然，不明所以。

沈哲子却是心有所感，“名，公器也，不可多取”语出《庄子》，那只取一株，以示自足，其实并未全解。但能知道出处，联想下文，且别出心裁的表述出来，已经算是难得，因而过关。

只是用此语为考题，虞潭这是何意？

过不多久，又一名士登上台阶，遥望沈家所在方向，大声道：“名爵官禄，天下公器，不逊为勇，岂可轻攫！”

听到这话，沈哲子眉梢顿时一挑，这是直接指着沈家鼻子骂悖逆家门窃居高位，与名不符。很快沈家也有反应过来，怒气激涌。

眼见那轻松被放行，其后又有数援此例而门，虞潭对沈家之恶意，由此昭然若揭，大概其到来这几，早已经与对沈家有恶意的几个家族有所接触，否则不可能有这种相指责的现象发生。

渐渐地前方之已经尽数进，就算有想作别解一时间无妙语不得内，而后再改仿照前之言，也尽数得以放行。

沈家这一行中，以沈峻义理造诣最为纯熟，可是到他时，只是气得脸色通红，不知如何应对。这家伙一直捧着虞潭祖宗的经义注解苦读，大概没想到还没进门就遭此羞辱。

沈哲子见状，不愿再见堂兄为难，尤其心内早已忍不住这恶气。于是他便跳下牛车，缓缓步上台阶，略一沉吟，便在左近众瞩目之中，抽出腰间佩剑，猛地将那写着考题的白帛挑下劈砍碎。

眼见门内有仆役冲出要阻止，沈哲子手中剑一横，大声道：“当仁不让！”

名，公器也，仁，亦为公器。公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