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四章 漆水

外表看，没有会把这样一个翩翩少年，和杀手联系在一起。

虚螳微一躬身答了一声“诺”，然后并不多话，转身一出九爷的门，便化作一道紫色的虚影，飞奔而去。

虚螳是顶尖的杀手，也是最擅长追踪的猎。他有一手绝活儿，就是听风辨物，踏识途。

他顺着多嘈杂的追兵方向，迅速在无察觉之下，越过那些追兵，向漆水的方向追踪而去。

咸阳位于八百里秦川谷地上，北有九嵕山横亘，郁郁葱茏，绵延百里；南有渭水流经穿过，河水汤汤，奔腾不息。因山水俱是至阳之局而得名咸阳。

渭水的一条支流名作漆水河，刚好流经秦国王都。这条河夏季时河水涨，但现已秋，漆水河已经流淌得平缓多了。此河从咸阳城西出城，一路流向西南。

此时已是黎明前最后的黑暗，晓风薄雾中，咸阳城已在身后。河水中隐隐有几浮水游过，发出微弱的水花声音。

顺着漆水之流而下，在泾渭流附近，漆水会转北沙河。

水中的几尽量将身体没水中，只偶尔仰换上一气。秋的河水冰寒刺骨，那几显然水不错，奋力的向前游去。

忽然，远处几道红光闪过，有点燃的箭矢向河流上方疾而来，将漆水上面的天空骤然照亮。

在一闪而过的火箭短暂的照耀下，漆水中那几个浮水之依稀可辨，招致由远及近的追兵铁蹄踏地奔驰而来，夹杂声大喊：“活捉住他们！捉住有赏！”

随着话音便有密如飞雨的箭矢朝向河中来，追着那几的方向不停向前。风洛棠大惊之下就要上前格挡，邵易却拉她一把说道：“别急，这些剑没有箭。”

风洛棠这才发现追兵所用箭矢未装箭簇。虽然击打水的声音如低雷滚过，十分震响，却不会立时要了命。

不过水中也有闷哼的声音传来，恐怕是也有被箭杆击中了。游在前面的几拼命以手中兵刃挡住中间的姬丹，一同继续奋力向前游去。

漆水急转，缓缓穿过山地，转起伏的丘陵，渐渐没有了可供驰马的岸边道路。

追兵只得部分下马，继续沿岸边搜索放箭。随着河流转越发险峻的山地，那些追踪的也失去了前进的道路。

天光微明，水中依然依稀可辨的看到那逃亡的几，时而露出换气，还在奋力不舍的游向下游。

“殿下，再坚持忍耐一时，前方河流变窄之处，有会接应我们。”护卫首领在水中黯哑费力的说道。

漆水河寂静的岸边忽然水花扑溅，几条黑影拼着最后一气力，狼狈地爬上岸来，大喘着气，趴在地上许久都不能动。

此处漆水河拐了一个弯，岸边地域稍宽，黎明流动的晨雾中，隐约可以看到水边停着一辆黑色的马车和几匹高大骏马。

疲力尽的几会挣扎着要起身，就见从那马车旁飞奔一前来，跪地叩道：“参见太子殿下。高渐离在此接应。”

被高渐离跪拜的浑身湿透，疲惫不堪，只在听到声音后，抬了几下手指表示他听到了。

他的手指纤长苍白，同瘫软在地的全身一起微微地战栗着，湿漉漉地淌着水。

水岸边尖利的石硌得生疼。先行上岸的左右护卫这时稍微缓过气来，爬起来将燕太子殿下尽力拉起，架着他双臂向马车走去。

姬丹被小心的塞进马车里。车帘落下，狭小的空间里完全看不清任何事物，黑暗瞬间包裹了他。

他感觉自己全身的寒冷已经迅速将这狭小的空间冻成一整块坚冰，而他就在那冰冻中间不断战栗。

他听见自己的心跳，激烈而急促，带着欲说还休的愤怒和羞辱，令他浑身的颤抖从双唇一直到指尖。

“殿下请尽快换一下湿的衣服。我们必须立即启程，还要走很远的山路。”姬丹听见高渐离在车外压低声音说道。语气里满是焦急和紧张。

姬丹想回复说一句什么，但是颤抖的嘴唇让他只发出了一个简单的“嗯”。

不知过了多久，姬丹感觉疾行颠簸的马车好像就要快散架了，却还在加速的往前跑。

他周身的寒气仍然未散。那种来自内心的不甘，和席卷大脑的怒火，正在慢慢烤身上的衣服。尽管如此，他还是不能停止战栗。

他向车帘伸出冰凉的手，感受到车外好像有阳光和呼呼的风。终于，他能说话的时候，他问道：“离开秦国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