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山楂泥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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像太监闷着嗓门学叫。

含钏一听这声音立刻睁开眼睛，脆利落地翻身爬起，下榻的时候动作大了点儿，扯着胸像针扎那么疼。

含钏吸一气，在榻板间的小黄木矮抽屉里翻出一颗茶褐色小圆球，塞进嘴里。

味道凉津津，有点冲鼻。

薄荷、山药泥、山楂泥、陈皮、冰片混在一起，那又甜又酸又冲又凉的味道直冲脑门心。

含钏一边含着，一边顺了顺胸，隔了一会儿，才舒服了点。

这痛，最近倒是来得越来越缓。

先她刚醒过来，就是被胸疼醒的，这十来天时不时地就针扎似的那么疼一下，在她想到那天那夜那些时，胸就更疼…疼得扎心，疼得冒冷汗，疼得缩墙角。

前两天她自个儿捣了点顺气提神的东西做成药丸子，胸痛的时候就塞一颗，这才舒缓了点儿。

这可真是奇了怪了。

梦里中的毒，还能带到现实里来？

也不知是不是一场梦。

毕竟，梦里那疼痛是真的，她苟且偷生几十年也是真的，身边的有血有，在阳光下有影子，她甚至还记得生安哥儿水时的惶恐...

胸又疼了一下。

含钏摸着胸，将嘴里那颗丸子咬碎囫囵吞了，靠在炕前吐出一长气，再看屋子里，隔壁床的阿蝉正睡得像酣猪，外间还睡着两个留着的小丫鬟，正响起此起彼伏的鼾声。

这个场景对含钏而言，陌生又熟悉。

就像几十年的回忆，突然出现在了眼前。

含钏靠在炕前愣了一会儿，伸手把窗板掩实，将天际尽处那抹将透未透的鱼肚白挡在屋子外面。

还不到寅时三刻，掖庭里不比内宫，不用伺候主子，这几个丫多少能再睡一会儿。

含钏一手拎着两个藤编暖壶，一手拎着小油灯，走在掖庭小巷里，掖庭多路窄，啥时候都有，一路过去到热水房，三步一颔首，五步一熟，让含钏瞌睡消退了一半。

掖庭和内宫泾渭分明。

内宫里的是贵，使和内监眼睛都是长在顶上的，使能跟着自家主子住在配宫的耳房，除却各宫各殿每值的三两个值宿太监，其余的内监每戌时都要赶在内宫二门子上锁之前回掖庭来住。

而掖庭里的宫内监，做的都是杂役粗使的活路，分散在浣洗局、膳房、花房、针线房、工造坊等打杂出力气、手艺的地方当差。

掖庭的宫内监，混的是子，可不是前程。

没跟在主子身边，有什么前程可言？

含钏打着油灯胡思想着，不一会儿就走到了浣衣局，热水房里热气腾腾的，丫内宦埋飞速跑着，一派热闹景象，“钟嬷嬷，烦您打两个暖壶！”

含钏把暖壶放在烟雾缭绕中，透过白袅袅的热气，看见了一个两鬓花白、佝着背，嘴角含着一支细长铜管水烟的婆子正在核账本。

那婆子也没抬，拿烟管子敲敲桌面。

含钏从怀里摸出四枚铜子放在桌上，小宫机灵地手心把铜子一抹，拎着两个暖壶到后院去了。

钟嬷嬷吐出一烟，拿笔在帐册子上点了四个点。

前面密密麻麻的，还有数不清的点子。

含钏束着手立在一旁灯暖壶，还记得以前她害怕钟嬷嬷了。

浣衣局算是掖庭里低贱中更低贱的地方，没门路、受了错，惹了主子厌弃的宫若是还有幸留一命，来的就是这地儿。能压得住浣衣局上上下下百来的婆子，能是盏省油的灯？

只是如今，含钏看着她，心里却没了那害怕的念。

梦撞怂胆？

死都死过一次，还怕个锤？

含钏有点想笑。

含钏抿嘴笑的样子，落在钟嬷嬷眼里，有些奇异。

掖庭不缺美儿。

不是有句老话儿吗？

美儿要么在圣身边，要么在离圣最远的地方。

浣衣局里也有几个长相清丽、姿态秀美的丫。

只是这丫有点不一样，看着不过十三四，背挺得笔笔直，小小脸，发乌肤白，俏生生地立在水雾中，不像从掖庭出来的，倒像在哪个贵身边养出来的。

钟嬷嬷偏拿水烟杆子敲了敲桌子，“叫什么名儿？在哪儿当差呢？”

含钏一愣，“婢子钏儿，如今在膳房传菜帮厨。”

这丫说话软糯糯的，像温火熬了几个时辰酥酥烂烂、肥而不腻的猪肘子。

或许是想到了肘子，钟嬷嬷愉悦起来，“江南来的丫？”

含钏后背僵了僵，胸又痛起来了，一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