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一十一章：守自己的道

成安侯郭晟变得脸色煞白。

御座之上，天子面无表，但是谁都能感觉到，这副平静下掩藏的滔天巨。

然而还没有结束，薛瑄继续道。

“臣当时仍是原有态度，若此案真有冤，身为大理寺卿，雪冤乃是职责所在，只要案无虚，我定当审讯明白。”

“随后正旦大宴上一场大闹，陛下命臣协理审讯，有刑部，大理寺的鉴定公文及证证词，臣虽有疑惑，但镇南王当时空无凭，无法拿出证据证实自己所言，因此，臣便和罗通，宁阳侯三将此案定案。”

“如今查实为虚，臣甘愿领罪！”

老子倒是脆利落，跪倒在地，一副请罪的模样。

朱祁钰在御座之上，忍不住轻叹了一气。

别看不懂薛瑄的行径，但是经过刚刚的一番自述，朱祁钰却明白了薛瑄为什么这么做。

因为他就是这么个固执认死理的！

当年，他能够为一个军户的小妾，和权势滔天的王振对着，可见在他的心中，公理正义重于一切。

严格意义上来说，在场的所有，包括镇南王和广通王等在内，都并不在意这件案子的真相是什么，他们只在乎最后证实的真相，符不符合自己的利益，能够拿来做什么文章。

但是薛老夫子不一样，他在乎真相！

他可以用这个案子，和宁阳侯他们合作，推动迎回太上皇，因为那原本就是他要做的事，他们因为目的相同而走到了一起。

但并不代表，薛瑄会认可他们用伪造冤案的手段！

案属实，他就是在拨反正，洗雪沉冤，但是案不属实，就是彻底的朝堂诡斗，勾心斗角。

这种事，哪怕是为了一个正确的目的，老先生也是不屑为之的。

他修习了一辈子儒家之道，行事只遵循一个道理，那就是堂堂正正。

问心无愧，行事便未尝有不可对言者。

这是薛瑄的原则，所以他敢于将这件案子，直指天子和太上皇，也敢于将事的一切始末都在朝堂之上坦诚。

他是一个纯粹的，守心中的道，虽死而不悔。

不错，从说出这番话的时候，薛瑄就已经做好，接受一切后果的准备了。

他自问所作所为，皆问心无愧。

但是他审错了案子，就做错了事。

这件案子如果是真的，那么他在殿上的所作所为纵然出格，也无可厚非。

但是案子不是真的，那么他最开始对天子的那番指责，就是无端揣测，有损天子圣德。

是非曲直，他心中有自己的衡量，哪怕别不罚他，薛瑄也会自请处罚。

这样的，其实并不适合待在朝堂之上。

但是问题就在于……

朱祁钰心里是清楚的，这桩案子，原本可以不必闹得这么大的。

借助东厂和锦衣卫遍布京畿的势力，其实早在好几天前，就找到了当年的那个举子，拿到了翻案的证据，堂审之上完全可以拿出来。

是舒良奉命，暗中去代了镇南王，让他在堂审之上只管喊冤，但是不要拿出切实的证据，

从程序而言，除了稍稍有些快之外，薛瑄其实没有做错。

至于薛瑄最在乎的真相，也未必就真是如今呈现在众面前的这个……

踌躇了片刻，朱祁钰越过薛瑄，将目光放在宁阳侯等的身上，神色微冷，道。

“鸿胪寺卿杨善，宁阳侯陈懋，成安侯郭晟，刚刚薛瑄所言之事，你们可有何辩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