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2章 曾枢相当真会哄人

曾布闭上了双目。最新地址发送任意邮件到 ltx Sba@gmail.ㄈòМ 获取张尚仪能看到，他满是褶皱的眼皮，在微微跳动。

良久，曾布才开：“十年前，官家刚刚继承大统时，你便进了宫。依你看，官家的子，亲政前后，可有大变化？”

张尚仪冷冷道：“亲政前沉默隐忍，亲政后励图治。”

“新君励图治，本是好事。然而任用章惇之流，只怕好事越办越坏。玉妍，你怎么看？”

张尚仪今天来，原本就没准备向曾布隐瞒自己做手脚的事。

她就是要向他使子，就是要他震惊她的不可控制。

然而此刻，得知真相的曾布又忽地避开了对她宣泄怒火，转而与她开了议论朝局的话。

平心而论，从当年战战兢兢地伪装身世、被他运作着送进宫里，到渐升至高位，张尚仪已经越来越享受一种感觉。

这种感觉就是：像她这样姿容出众的子，被曾布这样男世界中的重量级物捧在手心，并非因为外表，而是因为她身处顶层权力中心，掌握了大量的信息，又能据此作出有价值的判断。

她方才回敬曾布那句话，在试探曾布的底线，曾布却用请教吻的询问，再次开局。

男子向子是询问还是反诘，一听便知。

倘使是前者，在这样只有二相对的空间里，总是仍透着一丝亲密的看重，更无要与她决裂的意思。

张尚仪的气稍稍顺了些。

她仿佛一架马车，因了车夫的好技术，又渐渐从荆棘小路回到平坦官道上来，步速也平稳了些，准备收一收和车夫闹脾气的态度。

她斟酌须臾，缓缓开：“曾枢相……”

“又无外，怎地这般生分？”

张尚仪语势一滞，撇撇嘴角，继续道：“子宣，不瞒你说，刘婕妤最近主动亲近我，我总觉得是章惇的想法。倘使奏效，或希图用我内廷帝师之身，影响官家。”

“影响官家什么？”

张尚仪柔媚又带了点讥诮意味地浅笑道：“子宣怎会不知？章相公原本就是狠辣之，司马文正公（司马光）当年那般对他们，如今太皇太后和文正公都已不在世，新党重又得势，章惇他岂会心慈手软？外朝要清，内朝更要洗，若力气使得妙，官家未必不肯追废宣仁太后。宣仁太后既废，孟氏的皇后之位朝夕难保，孟氏的后位不保，内廷最高兴的，不是刘婕妤，还能是谁？章惇现在是首宰，若他助刘婕妤夺得后位，不管内朝外朝，只怕不再是官家的天下，而是他章惇的天下了。”

曾布淡淡地“哼”了一声，这一声与其说忿忿，更不如说是无奈。

“玉妍，章惇此，随喜随怒，恣作威福，以绍述之名，行报复之实。其为祸也，必在司马光之上。”

张尚仪点：“听说他当年与苏学士颇有游？去岁，官家要挑选贬谪苏学士的州府，章惇竟说，既然苏学士字子瞻，不如就去儋州。幸而蔡卞说了句仁义之语，道是学士年事已高，还是去惠州吧。”

曾布讶然：“政事堂密语，你也知道？”

张尚仪颇得趣地盯着曾布：“内廷帝师，莫非只是得虚名？官家说与我听的。”

曾布闻言，即刻报以赞许之色。

他瞥到张尚仪的右手搭在案几上，袍袖松挽，露出那只熟悉的玉镯子。

这玉镯，算起来，她戴了快十五年了。

曾布拢过李夫的仆婢已备好的茶磨，将茶叶小心地倒进去，磨出，又细细筛了一边，方倒案上的兔毫建盏中。

他侧身，提过汤瓶，先冲了一点热水盏，执了茶筅打匀，捧起茶盏对着窗外透进来的阳光观察了一番，再次冲汤瓶里的水。

茶筅在曾布手中，像个陀螺似地旋转了一阵，终于停了。

曾布倾身，将茶递给张尚仪。

“上次给你打茶百戏，是哪一年，都忘了。你看看今的花样，可还喜欢？”

张尚仪接过，定睛看那雪白茶末现出的花样，宛然竟是树梢一明月。

她的脸腾地就红了。

“桐月影移。玉妍，若无这桐，你我怎能相会？若无这月影，便是相会，我也看不清你，岂非可惜了良辰美景？”

十五年前，他的话，言犹在耳。当年景，此刻又在茶盏中再现。

而最磋磨心的是，“桐月影移”，本是他嫡夫魏氏的词《阮郎归·夕阳楼外落花飞》中的句子。

那种惊愕又带着禁忌感的快乐冲击，令张尚仪刻骨铭心。

他们曾家的男子，在事上，当真有些手腕。

张尚仪捧着茶盏，呆怔了一般。

曾布见状，终于坐了过去，揽住她的肩。

“别闹了。你的心眼，怎地越来越小？”

张尚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