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去曾府吃高大上的家宴咯

不待姚欢多言，沈馥之再往盘中另两碟爪瞧去时，已看出闻出，一碟淡淡琥珀色的乃用杏皮水浸泡而成，一碟完全本色、表面还有零星米渣的，则是用了她沈馥之常年备着的酒糟。最新地址发送任意邮件到 ltx Sba@gmail.ㄈòМ 获取

“姨母，良将不夺他之功，这两样儿的做法，可都是美团的点子。午间邵郎中来，美团为他斟了杏皮水，邵郎中啧啧称赞。美团见我拿咸齑煮爪，便想着，咸、酸皆是好调味，既然梅子可以煮鹌脯，杏子怎就不能配爪来？咸、酸有了，还有一味——糟。”

姚欢对美团表扬一通，美团也知恩图报地补充道：“二娘，欢姐儿的心思才巧，她说糟味脚既是这四味中最冲鼻的，便应冲得畅快淋漓，让我加些辣味进去。这糟脚里，有茱萸油。”

茱萸，是辣椒引进中国之前、本土辣味的来源之一。茱萸有分类，药的叫山茱萸，菜做辣味调料的叫食茱萸。新鲜的食茱萸像枸杞般椭圆通红，晒后用油煎了，放在钵中，效果好比辣椒引进中国后的油辣子。

姚欢知道茱萸这种植物是明代以前古取辣味的原料。

她的诗词底子再烂，唐王维的《九月九忆山东兄弟》还是背过的，只是不知“遍茱萸少一”里的茱萸，是山茱萸还是食茱萸，以及，食茱萸的鲜果子，是否也是秋凉时分才有。美团仿佛她肚子里的蛔虫，道声可惜现下是端午，哪有茱萸果，只能将上一季的茱萸熬成的辣油混糟卤中了。

眼前四碟爪，酱焖的褐红，咸齑的绿，杏渍的浅橙，糟卤的淡黄，摆在一起，已足够赏心悦目，吃起来又是酸咸甜辣，各自彩。

沈馥之早已将方才说起新旧党争污糟事时的忿忿抛却在一边，咂着舌舔着嘴皮，杏眼放光，语笑嫣然道：“我的儿，你可真是你娘嫡嫡亲的好闺，喜庖厨、点子又多，这一点像足了她。你还养着伤，怎就这大的劲。”

姚欢闻言，心道，选不如撞，撞不如今，立设要趁早，改设也不能太磨叽。

于是，她眼中笑意稍敛，缓缓道：“姨母，美团，我被嫁之，确是一心寻死，但未曾想老天让我以死换了自由身，往后能与姨母作伴。我便仿似重生了一般，看什么都是新的，好的。这几，我坐在院里看天看地看蔷薇花，看邻居的烟囱，看隔壁的王婆婆喂猫儿，闭上眼休息的时候，便想想泉下的他。身子好些了，就忍不住去灶间，捣鼓新奇的吃食。姨母，我觉得我是真有气力活下去了。”

姚欢娓娓道来，觉得自己一定很有演剧的天赋，代角色好像不太卡戏啊。

沈馥之鼻子一酸道：“好孩子，你缓过来了就好，姨母也是经过些风的，不是娇花儿似没用的。你与姨母一起住着，左右吃不了亏。”

她说到此处，忽然想到什么，又恨恨道：“不，姨母也有沟里翻船的时候，这回真是教你阿爷留下的那祸害给坑了。不成，我得替你去将该你得的家产要回来。”

姚欢暗嗔，我就想嘛，你这位见神杀神、独立老辣的二姨妈，怎会轻易将这茬儿给忘了。挺好，我也不是圣母附体，既然穿越了来，就认真戏，不该我的，我一文钱不要，该我的，一文钱也不能赖掉。

她于是语气坚决道：“姨母所言，正是欢儿所想。那个家，是父亲母亲挣下的，自应有我一份。况且我这几发了心思弄些新鲜菜品出来，便是要助姨母将饭铺做得更红火些。倘使争回来家产，我便与姨母合伙做买卖，如何？”

沈馥之是个自负端正清直的，发了两回誓要帮外甥讨家产，浑无仗着长辈之尊和收留姚欢之义，行贪图钱财之实。

但她同时又不矫，听姚欢要和自己一块儿做生意，略略一忖，不免喝起彩来。

这不痴不弱的蓬勃样儿，才像她沈馥之的外甥嘛。

“好，待五后去曾府把认义的戏演了，咱娘儿俩，便上姚家去要钱。”

“五后？”

“对呀，一来这几你面相还见不得，二来碰上端午时节，姨母得好好张罗饭铺的买卖。”

姚欢了然。可不，哪个正经做餐饮的老板，会舍得放弃小长假经济呢。

……

雨霖霖不知春去，晴几天更觉夏。

这，辰时未到，阳光已炽，照得院中一片绿油油的栀子泛出刺眼的青光来，照得池中的小龙虾都躲去了瓦砾下。

美团昨就熏了麻油烟灰，细细刮在白瓷碟子里，又调问巷子里做香料生意的邻家买的龙脑、麝香，捣成眉膏。

沈馥之试了，还算满意：“黑过漆色，甚好甚好，能盖去欢姐儿额上的淤青。咱们既然答应了与曾家握手言和，便清清爽爽体体面面地去，若带伤带痕地坐下来，又似打家的脸一般。”

姚欢体会到这个姨母骨子里的尊严感和细节控，不免感慨，姨母要是男儿身，中进士进朝堂，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