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二十八章 至死方休

声再次擂响，天地间风云变色，杀气盈野，战云密布。

李素长叹气，擦去眼角的泪水，然后顺手从地上拾起了一杆不知谁遗落的长枪。

是的，他软弱，死亡即将来临前，无论怎样强撑出一副英雄好汉视死如归的伟岸模样，可眼中还是不由自主地流下了泪，李素只是凡夫俗子，和别的凡夫俗子一样怕死，懦弱，贪婪，还有那么一点欺软怕硬，都是食间烟火，谁都不比谁强，当死亡的影真正笼罩在顶时。恐惧的泪水仍旧会不听话不争气的流下来。

可是，他还是握紧了手中的长枪，这是他中与凡夫俗子稍有不同的闪亮。

怕归怕，但。不逃避，也不妥协。

艰难地站起身，李素缓缓环视城剩下的数百残兵，目光最后落在王桩身上。

王桩身上的伤也不少，大小二十余处。长长短短的刀布满前胸后背，横七竖八。整个已有些摇晃了，孔武有力的身躯此刻竟如迟暮老般佝偻。

李素的目光充满了愧疚，王桩却毫不在乎地朝他咧嘴一笑，一如往常般憨厚无害。

“建功立业，嗯？后悔不？哭着喊着跟我来西州，一门心思琢磨建功立业，封官封爵的，结果把命赔上了，这笔买卖你亏大了。”李素大笑。

王桩也笑：“不后悔。你莫忘了，我也是大唐府兵，还是陌刀营的府兵，守土抗敌是本分，死在这里，陛下不会亏待我爹娘的，唯一的遗憾是没能让婆姨给我留个种，想想就糟心，不过幸好家里还有老二老四，王家绝不了后。”

李素笑着拍拍他的肩。或许恰好拍到伤，王桩疼得直吸凉气。

转过身看着郑小楼，李素也朝他笑了一下。

郑小楼表仍旧跟茅坑的石似的又硬又臭，连眼都是那种斜眼乜斜的欠抽样子。

李素叹了气：“当初我救你一命。今你便当还给我吧，一啄一饮，因果相抵，下世有缘再做兄弟。”

郑小楼嘴角微微一勾，算是笑过，然后点点。握紧了手中的刀。

城外进军的鼓声越来越急促，李素握紧了手中染满了血迹的长枪，大喝道：“弟兄们，上路了”

搭弓，拉弦，仅剩的四十多个震天雷攒在手心，五百残兵像一棵棵永不倒下的青松，笔直地立于城，用余生最后一丝力气，最后一丝意志，尽自己的最后一点心力。

进军鼓声越来越急促，城外仍旧是水般黑压压的一片，整齐地列着阵式，只等最后攻城的号角。

出乎意料的是，鼓声在最急促的时候戛然而止，城外的敌军仍一动不动立于阵中。

良久，中军阵分开左右，让出一条宽阔大道，一个顶包着巾，身穿青色长袍的中年男子策马而出，不急不徐地朝城门行来。

离城们尚距一里左右时，李素眯着眼，终于看清了来的模样，然后笑了。

将手中长枪斜搁在箭垛旁，李素长笑朝他远远抱拳行礼：“那兄多不见，久违了。”

来正是兹商那焉，兹国相那利的堂侄。

那焉也不惧怕城一支支对准他的幽冷箭矢，如无之境般单单骑走向城门，甚至连走进了弓箭程范围之内都毫不在乎。

一直到离城门十步，几乎喘息可闻的距离，那焉才勒住马，抬仰望城的李素。

未语先叹息，那焉黯然道：“李别驾，我原以为你是个聪明，聪明此时此刻不应该在这里。”

李素笑道：“别说是你，就连我都一直以为自己很聪明的，结果直到今才发现，原来我并不聪明。”

那焉仰着，看着李素的笑容，地道：“为何不走？你很清楚，这座城守不住的，付出如此大的代价，守一座明知守不住的城，到底为了什么？这不是你的为。”

李素指了指身旁的数百残兵，笑道：“谁叫我身边这些都不聪明呢，蠢笨这东西可能是传染病吧，我被他们传染了，他们不走，所以我也不走。”

那焉摇摇：“李别驾，你我相识也有一年多了，抛开我们各为其主不说，你我至少应该是朋友，能否对朋友说几句真心话？”

李素的笑容渐渐收敛，垂看着城墙下的那焉，黯然道：“我走不了，死了太多，他们都在天上看着我，看我会不会懦弱的掉就跑，我……走不了，若离开了，一辈子生不如死。”

那焉叹息不语，垂着，看不清脸上的表。

李素朝远处敌中军阵的帅旗下瞥了一眼，忽然冷笑：“那兄，你们的主将让你单单骑来到城门下，该不会是为了让咱们聊天叙旧的吧？”

那焉抬起，朝城拱手道：“我奉主将阿木尔敦之命，来此有一事相求……”

“那兄请说。”

组织了一下措辞，那焉缓缓地道：“西州，原本是高昌国的西州，李别驾，不争意气的说，你守这座城并没有占住道理，更不值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