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8章 温酒

边则是一条小溪流，勉强算“山川之固”。

赤眉的营地，在起兵时就是一群山贼老农，没有规划、没有栅栏，什么都没有，只是大致地按照各万营、各三老、从事麾下，划一块停驻休息的空地，挤在一起睡而已。转战七年后，总算有点长进，学会在营外挖沟堑，设岗哨了，变成了中有序，杨音离开前安排得妥妥当当。就算魏军倾巢而出，守住是没问题。

然而等一个时辰后，杨音靠近大营十里外时，他见到了什么？

一个被点着的马蜂窝！

这冬天物燥之里，烈火于营中拥挤的简易木棚间焚燃，四万赤眉本已在溪水旁准备对敌，忽然身后大营被焚，心大，犹如迷途的马蜂般嗡嗡叫，千呼万喊。

但赤眉军毕竟转战数州，什么都见识过，虽然有一个营崩溃跑了，但其余三个，竟依然背对火场，顽强地与数比己方少一倍当的魏军锋。

双方碰撞的战线，是一条名叫砾石溪的小河，顾名思义，溪水中满是从广武山被冲刷下的鹅卵石，多是洁白的。但魏军与赤眉才还未锋，只是双方远武器你来我往片刻，整条溪水便瞬间变得赤红！

但很快，连这条细细的红线，杨音都观察不到了，尽管魏军的弩箭更多更迅猛，但他们似乎并不打算以此取胜，刀盾兵和戈矛兵在勇敢地往前冲击，宽厚庞大的阵列遮住了血溪，扑向赤眉。

“还来得及。”

杨音派催促落在后面的战士加快脚步，看这架势，己方至少还能撑半个时辰，他决定从溪水下游切过去，攻击魏军柔软的腹部，不求全胜，只望将他们的冒险打退。

这一带是广武山余脉，小丘起伏，让地形恍如杨音家乡东海郡岸边涌来的波。

一刻后，杨音再度登上了一处能够远眺的“峰”，却看到了让他费解的一幕。

有比杨音更早用了侧击之策，一支来自广武的锐魏军越过溪流，突赤眉军左翼！

那支魏军有多少？三千、五千？而且还是步卒，但他们为什么跑得那么快，冲锋如此毫不犹豫？

只在杨音眨眼的功夫，他就看到，赤眉军左翼一个万营，本就散岌岌可危的阵列，如同被庖丁的利刃划过的柔软肢体，先是皮开绽，鲜血淋漓。赤眉各个千小营犹如被切断的筋络，各自松散向外散逃，最后连骨都被斩开，赤眉大军瞬间少了一臂！

还没完，那支肢解赤眉左翼的军队，完成战略任务后却没有停下，而是继续向前！直捣赤眉腹心。

“他打算以三千，连两个万营？”

心中如此想，车马却没停，杨音距离战场已迫近到短短三里，喊杀惨叫声就像在耳边震动的雷鸣，甚至能遇上不少往后逃来的赤眉溃兵。

“收拢溃兵，收拢溃兵，随我杀回去！反败为胜！”

杨音奋力疾呼，同时再度登上小丘望去。

怎么回事，短短半刻，刚才还在负隅顽抗的赤眉中军，居然也被击了？

因为离得近，杨音得以看清楚里面正在发生的事，那是一面旗帜，上竖豹尾，这是方面将帅才能拥有的礼仪，中间写了一个通红的“马”字，它随着烈烈西风而飘动，在三千魏军勇敢之士簇拥下，奋力向前！

“马援。”

再从中吐出这两个字时，杨音已无狂妄好胜之感，只剩下佩服。

和某位老喜欢把自己放在最后面的微大师不同，马援在战局的关键时刻，却是一马当先，亲自带着锐冲阵！

魏军有规矩，元帅不退，而全军官兵皆退，以致元帅阵亡，则杀将军。

将军不退，而全师官兵皆退，以致将军阵亡，则杀所属之校尉。

以此类推，一直到最底下的什、伍为止。

如今马援带冲锋，除了三千亲卫要殊死而战保护马文渊外，其余各师也只能硬着皮顶上去，万一皇帝陛下的老丈因为自己迟疑的缘故，有个三长两短，恐怕所有都要受牵连。

再者，马援一向待士卒颇为简易，颇受戴，各部都怕国尉有失，皆奋勇向前，或许这便是“视卒如婴儿，故可与之赴溪”吧！

然而，马援纵是料敌如神，却也没想到杨音竟回得如此之快，他的豹尾旗才从溪水边的赤眉中阵冲出来，迎面就碰上了红着眼的杨音部。

杨音额上的眉毛以猪血染红，斜斜向上，一直画到了太阳的位置，看着颇为醒目骇，他此刻便对着敌怒目而视。

“赤眉必胜！”

喊着笃信不疑的号，他的上万嫡系与马援亲卫狠狠撞到了一起。

一方是气喘吁吁赶了三十里路的赤眉，一方是刚刚连两个万营的强弩之末，顾不上休憩，双方都没有丝毫犹豫，就在火焰尚未燃尽的简陋营地中厮杀起来。

双方主力都是步卒，刀刃相击，赤眉甲兵虽差了些，但魏军冲杀许久，刀刃卷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