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6章 朝为田舍郎

承宫点了点数，往，来上学的参次不齐，和太学生不同，他们出身低微，不少还兼着其他生计，或在家里耕作，或在新建立的官府中做斗食小吏，甚至给抄简写信为生。某些，若没遇到承宫这着一蹩脚雅言的外地夫子，恐怕连字都不会识。

约定好出发的时间已至，但还有几个说好要来的弟子未到。承宫也不急，让他们在平素讲学的大槐树下就坐，说道：“去长安前，先与汝等说说我的事罢。”

承宫慢悠悠地讲述起自己的故事。

“吾乃徐州琅邪郡姑幕也，年少时，才上了蒙学，识得几个字，就遇到大疫，父母皆亡，家也穷了。我当时才八岁，只能为富放猪为生。”

富嫌吃矢的猪太脏，遂不圈养，也不求这些猪长多快、长多肥，就让它们一天在山里自己去找吃的，牧儿在后跟着，打打猪。

承宫小腿上，还有一块被猪嘴啃过的疤，至今走路还有点小瘸。

“我故乡有名儒徐公，以《春秋经》教授诸生数百。我每次赶着猪群路过，都会远远看着，看着诸生能在庐下就学，心生艳羡。”

“是故每每驻足，偷听徐公讲经，徐公也不赶我走，倒是我心生愧疚，为诸生拾薪，一来二去，徐公怜我，遂留门下。”

“如此执苦十数年，我勤学不倦，经典既明，乃归家教授。”

“我若不遇徐公，不学经术，至今仍不过一放猪倌。”

尽管他如今也不富庶，可毕竟较过去多了几分指望，承宫也立志，要像徐公那样，有教无类。

承宫叹息道：“我本欲在琅琊过安分子，可却遭遇世，闹了赤眉……”

赤眉痛恨富，甚至对读书都有几分仇视，承宫觉得短期内东方不会消停，遂变卖了辛苦教授攒下来的家产，换了路费，赶在东方大前，带着妻子不远千里来到关中。

除了避难，尝到学问甜的承宫也欲拜名师，太学，但抵达长安后才发现，没有关系和足够的家产，别说太学了，名师的私学都不了。

盘缠已尽，承宫为了生存，遂辗转来到右扶风，在乡间里闾教点小学的简单学问。因他是外地，只能降低束脩标准，所收多是寒门、中家子弟，对想读书的穷苦孩童也颇为宽容，一袋米代替束脩就行。

极盛时，承宫也曾坐拥数十弟子，乡中显名，但随着关中也陷大，弟子各奔东西。治世里识几个字还不错，可世中又有何用？

但现在，承宫终于有底气说一句：“有用！”

魏王的诏书已经挂在各县的城门边、府墙上，上面明白无误地写着，广纳贤才，但凡自认为足以胜任考试内容的，皆可赶赴京师参考，不问其阀阅、家资、师承，甚至不论年龄，来者不拒！

这种降低门槛的方式，让太学博士们感觉自己受到了极大冒犯，五陵大儒亦嗤之以鼻。

但对承宫和他的弟子们而言，诏书上的话语，简直是天籁之音！

“考的还是小学论语、孝经，吾等绝不比京师太学生差。”这是承宫最为激动的地方，他学问有限，除了几个大弟子还跟他学《春秋》外，其余教授不过孝经论语，但都学得很扎实。

“数术的话，吾等平素也多在军中、富户帮忙算账，信手能计！”

“至于那农稼常识，谁比吾等更熟知？”承宫展开手掌，弟子们也跟着做，上面不止握笔留下的痕迹，更多是农活产生的老茧！

他们的神与孔子等诸圣同游天际，但受出身阶层所限，脚却是牢牢踩在泥土里，都恨不得这常识一科，占比再大点。

“策论就是写文章，谁没替写过信？少则百余，遇到啰嗦钱也多的，能写数百！”

承宫对弟子们打气道：“吾等平素磕了，托熟相助，也不过是去做斗食小吏。但若能通过策考试，甲科五十为外郎，乙科百为舍，丙科两百补百石吏！”

纵是只考上丙科，放到县里做个一官半职，于他们而言，也是难得的前程。

弟子们都被鼓动起来了，而这时候，最后几气喘吁吁地赶到，有甚至连行囊都没带，因为他们是瞒着家里偷跑出来的。

家里根本不相信有这种考试就有机会做官的好事，战才平息几个月，路上零星有盗匪，别官没捞到，却财皆空！

承宫不但让弟子们去考，他也要同行参考，妻子又往他行囊中塞了点吃食，将包袱挎在丈夫肩上，而后就带着儿们，在篱笆后目送他们远去。

众没有车马代步，只有两驴驮着釜盆和粟米袋，一路上都得自己做饭，行走在渭水边的里闾小道上，有乡中闲汉耕作之余，蹲在这晒太阳，看到承宫和众弟子路过，不免奚落起他们来。

“承夫子，汝等要去京师做大官啊？”

魏王官府的公信力本不错，但这件事，信的依旧寥寥，承宫积极带着弟子们向官府报备，最终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