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集 汉国篇

是真的。况且，”

卢景拿起一封金铢掂了掂，说道：“颖阳侯可不 是喜欢开玩笑的。”

“谁？”

“那虽然换上布衣，但鞋子来不及换，鞋尖有根扯断的线，断痕尚新， 显然上面原本嵌着明珠。他右手中指有茧，是常用刀笔留下的痕迹。一般书吏穿 不起珠履，穿得起珠履的极少会用刀笔。穿珠履又擅用刀笔的，只有权贵家的门 客或是家。”

“那你怎么知道是颖阳侯呢？洛都的王侯起码有几十个吧。”

“你记得他说那句『疑不用，用……』，”

卢景停顿了一下，然后道： “是不是有些古怪？”

程宗扬 回忆了一下，“是有些奇怪。『疑不用，用不疑』，这样顺的 话，他居然说不出来。”

“不是说不出，是因为避讳。”

卢景道：“颖阳侯吕不疑的名讳。”

程宗扬对避讳并不陌生，也知道汉国极重避讳，尤其是名讳。通常况下， 与帝王名字相近的名词一律都需要改动。比如月宫的嫦娥原名姮娥，吕不韦的相 国原本是相邦，二十四节气中的惊蛰原本是启蛰，都是因为帝王的名讳而改动。 有些还能改过来，像是王昭君，为避 司马昭的名讳，改成王明君，因此关于她的 诗都叫明妃曲，好歹本名还在，只是多了一个别名。而同样避讳的蔡文姬，就很 少有记得她本名是蔡昭姬。

帝王以下，子对父母，门客对主，同样需要避讳。前者如李贺，其父名 晋，连考进士都受世非议，以至郁郁而终。还有杜甫，传说诗圣的母亲名字是 海棠，所以终生不咏海棠。后者最有名的例子是冯道，他的门客读老子，“道可 道，非常道”一句，读成：“不可说可不可说，非常不可说。”

姓唐的中年对“不疑”二字的迟疑，显然是出于避讳，卢景能从中找出事 主的名字，也算是敏锐。不过程宗扬在意的是另一件事，他皱眉道：“吕氏家族 的？”

“不错。”

卢景道：“吕家这一代都是废物，倒是这位颖阳侯有好学之名， 称礼贤下士，有君子之风。”

卢景语带讥诮，对吕不疑这位君子十二分的看不上眼。不过这是卢五哥的家 风，就算把孔圣搬到他面前，也照样给白眼。倒未必是吕不疑并非君子。

程宗扬道：“难道颖阳侯真遇上什么世外高了？”

卢景弹了弹手指，“谁知道呢？”

程宗扬忽然闪过一个念，“能让一位王侯都在意的世外高——会不会是 那位严君平？”

卢景道：“何出此言？”

“没有理由。”

程宗扬坦白说道：“我只是觉得这事挺蹊跷。以颖阳侯吕不 疑的身份，能被他看重的世外高，整个汉国也不会有多少。而这样的高多半 是成名物，想要去查，并非难事。颖阳侯遇到却难觅踪迹的高，很可能是哪 位成名物隐名埋姓。严君平销声匿迹，会不会藏身在客栈之中呢？”

卢景不置可否，为了寻找严君平的下落，他和斯明信几乎把洛都翻了一遍， 如果坐在屋中就有送来线索，机率比天上掉馅饼还小。

程宗扬道：“五哥，这生意你接不接？”

“为什么不接？”

卢景道：“找到一个五百金铢——营里的兄弟一个月也就 是一枚金铢的开销，五百金铢够我养一个营的。”

“钱是不少，可一点绪都没有，怎么找？”

“我怎么知道？”

卢景翻着白眼道：“赶紧睡觉，明天早点跟我出门！”

……

洛都四周雄关林立，最有名的莫过于函谷、虎牢、伊阙和轘辕四座雄关。上 汤位于洛都与函谷关之间，距都城三十余里，是洛都西行的必经之地，也是西行 的第一个落脚点，因此市镇虽然不多，却颇为繁华，单是客栈就有十余家。

黎明时分，平安客栈还没开门，便传来一阵粗的擂门声，“开门！官爷查 案！快着些！”

店主慌忙出来，刚卸下门闩，房门便被一脚踹开，店主一个踉跄，险些跌 倒。

一名汉子打横进来，他留着一把大胡子，穿着一身油腻腻的皂服，衣角掖到 腰间，裤脚满是灰土。

店主一看他的架势，立刻矮了三分。乡间百姓最怕的倒不是县官，而是这种 隶役，他们上下勾结，黑白通吃，一句话就能让自己家。何况这位的打扮一看 就是乡中的游徼——游徼虽然是主禁盗贼的小吏，但店主知道，有些游徼比盗贼 还狠。

那游徼眼睛似乎长在顶上，仰着脸对他看都不看，喝问道：“青天白， 连门都不开！莫非做的什么事！”

“不敢！不敢！”

店主连忙说了一堆奉承话。

游徼不耐烦地推了他一把，“听说是你的店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