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雨里的罂粟花【第八章】6

主任下过命令了：对于龙静姣的事，一律不予以理会，毕竟说到底，这个消息不是从学校方面泄露的——学校领导们对于龙静姣这一家，实际上早就烦透了，上次闹出那十个不良少年的官司，让地方党团的疼的大半年，那大半年来九中的校长可没少被地方党团的训斥；要知道Y省的地方党团联盟，本就是Y省本省内二十多个大大小小的政治团体组合在一起的，内部二十多个小组织的目几乎每个月都找他们九中谈话，九中的校领导在那一年除了听骂，基本也没做成别的什么事。

领导被骂，自然就要把气撒到老师身上，于是他们班主任老师也铁了心地决定，这次必定见死不救。

所以，当龙静姣在自己书本上发现了一大堆类似「连着跟三个男生爽不爽呢，我这辈子都经历不到了我很嫉妒呢」、「怪不得以前总愿意露着领子漏大腿和半拉，原来你是喜欢被啊」、「以后可不敢跟你一起去厕所了，我就说你身上怎么有男味、原来是尿尿的地方被灌满了」之类的污言秽语，当她在课堂上也好、课下也好，总会有男生冲着她腆着双腿间、或者扎着马步前后扭着腰和、或者故意对她伸出舌、并一手握成圆环一手手指往圆环里弟弟猥亵动作的时候，龙静姣找到老师办公室，老师却总是说「我现在没时间，等放学之前谈吧」；而等到了放学，班主任却早早溜走了，平时给自己上课的体育老师，却凑过来告诉她，如果真的想体会「大的快乐」，就去器械室等自己；唯一撞上的理会自己的训导主任，却挂着一脸的不耐烦对她嫌弃道：「咱们学校收了你，真是全体教职员工倒了八辈子血霉；要么你咬牙忍着，反正快升学了，要么你就滚蛋别来上学了，你这次就算是死也死远点儿，别在学校里添麻烦！」——原来，自己遭遇了那样的被畜生不如地对待，自己忍受了那样的殴打、污辱，竟然都是在给别「添麻烦」……我想，那一刻，龙静姣一定是这样想的。

甚至就在自己离开校门的那一刻，还有个，迅速地把他的手伸到了龙静姣双腿之下，摸了一把以后飞也似地跑开了。

龙静姣都没注意到那是男是、是老是少、是不是自己学校的。

但是一切都不重要了，不重要了……而另一边呢，龙耀鸣和自己媳的工友同事们，居然也都知道了这些事。

龙耀鸣还好，平时他在车间里、仓库里、厂房里比较憨厚，一开始也有欺负他的，但时间久了大家都知道他家里穷、比较单纯没啥心眼，所以在这件事上就没几个损他的，只是简单地问他儿到底怎么回事、有啥需要帮忙的。

龙耀鸣的媳那儿就遭了，她的工作是刚找的，而且这一派农村作风，没坏心眼但是总所错话做错事、而且起活来也笨手笨脚的，所有清洁工团队里没有一个喜欢她的，所以那些在知道了那个被强又堕胎的孩的母亲就是自己这位土气的同事时，她们的嘴里也一点好话都没有-「你们到底是怎么知道的？」夫妻俩几乎是在同一时刻问道-「还能咋知道的？好几个网站上条都是关于马上要拍电影的那个《堕落象牙塔》的料，那都在网页热搜条和主页面首当其冲推送的——上面说了，故事是根据发生在东北Y省F市某学校的真真事儿改编的：孩龙X，其父是某汽修厂杂工，其母宋X是某公司保洁员……你看看，这说的不就是你们家吗？」龙静姣的父母顷刻间都蒙了——他们家里根本没有电脑，没按网络，更别说他们俩根本不会上网。

这下，夫妻俩才意识到问题的严重。

——可这时候，龙耀鸣却说了一句话，让我不知道该可怜他还是该气他：「……现在我其实挺后悔的，当时知道这事儿的时候，把姣姣从学校里接回家就好了……至少现在她应该会没事儿……但我和她妈妈，全都心疼我俩加一起每天四五十块钱的工资，跟老板请假，工资就没了……所以我俩都等到下班了，才敢回家看看孩子到底咋了……」——故事听到这里，我心里突然觉得有点惭愧：以前我还哭穷，觉得我家啥钱没有，跟卢弘公子、段亦菲、蔡梦君、成晓非、张霁隆、杨昭兰相比我就是个穷光蛋，小C老白他们只是特例；再后来我才发现，好像小C老白他们才是普遍况，有些像白浩远胡佳期这种，为了攒钱在月底买点东西宁可不吃饭，还有那些类似警队的，为了花销只能半推半就地上钩参与「联谊」；而现在，我又发现他们是身在福中不知福，为了一个一天也就不到四五十块钱的工作，却连假都不敢请。

可等夫妻俩回到家后，才发现儿已经吃光了家里的老鼠药，还留下了一封遗书。

龙耀鸣还把那封遗书拿给了我和胡佳期、白浩远看了一眼，上面有一段话这样写道：「……我活了十几年，才发现当竟是如此让失望的事，我明明在努力，他们却全都不尊重我；我本来想着，下辈子要是能做只小鸟、只在天上自由地飞也好，可再想想，说不定哪天还是会被用枪用箭用弹弓打死；若是做一只鱼吧，能在水里游也好，可再想想，说不定哪天还是不会被捞上来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