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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朝前方跑去，脚下绊了个趔趄，差点摔倒，幸好被身旁的宫
扶住了。
这一刻，她不是太后，他也不是皇帝，她和他，只是一对血脉紧连的母子，就和这世上任何一对母子一样。
她推开了搀扶住自己的手，扑向了只有几步之遥的龙床，一把扯开挡在她和他之间的幔帐。
床边的炭盆“呲呲”地响着，卷起的热气充斥在幔帐中，将这里变成了一个蒸笼。蒸笼里的
体正朝外散发着浓重的恶臭，无穷无尽，永远也散不完似的。
她的眼睛被臭气熏疼了，疼得几乎滴下泪来，可是现在，臭味带给她的痛苦远不及她眼睛所看到的。那是什么呢？明黄色的中衣被里面的那具体染出了点点猩红，像一朵朵尚未盛开的梅花，从领
一直蔓延到脚脖子。
不过是短短一天光景，怎么就到这地步了？明明昨
来看他时，那些稻穗一般遍布了全身的颗粒，还是饱满完好的，怎么现在，竟全部溃烂了呢？
她忽然很想捂住眼睛，这样就可以避免目光接触到他露在外面的
颅和双手，可是她不能这么做，躺在床上的这个
，是她辛苦生下的孩子，如果连她都厌恶他这具溃
不堪的躯体，他的心，恐怕也要像身体一般，彻底烂透了。
“额娘......”
床上那个终于意识到有来了，艰难地将眼皮抬起一条缝，他的眼皮也了，稻穗没有放过任何一寸肌肤，疯了似的长遍了他的全身。
“孩子。”她不自觉探手过去，下一刻，白如凝脂的手指就被一只又凉又黏的手握住了。
胃中翻腾了一下，这是自然的反应，即便拉住她的这只手掌，属于她亲生的儿子。她极力避免自己去看他手背上那一颗颗顶部溃烂出血的疙瘩，它们像花苞，吸足了他的血后，便争先恐后地绽放。
“孩子，没事，毒发出来，病就快好了，你再忍耐几天，额娘叫他们熬清火的汤药，你喝了，就不会痛了。”
骗的话是最好听的，但如果听的不信，那它就会变得比真话还要恶毒。不过床上那个似乎不在乎了，他拼命捏着手心那几根腻滑的手指，用尽了所有的力气。
“额娘......额娘，儿子对不起您......儿子......儿子不中用了，可是皇后她......她还年轻，还请额娘善待......善待她......”
她心中一紧，眼睛中的湿意一下子被蒸
了：原来他做出一副恭顺的模样，竟还是为了那个，他自知不久于世，所以终于想起她这个“额娘”来了。那么他可曾记得，他对自己的一次次顶撞？当着群臣的面，当着后宫妃嫔的面，他不给自己留一点余地，将她一步步
出了那个掌控了十年之久的朝堂。他又可曾记得，为了维护皇后，他不惜多次与自己争辩，数落她的短处，倾诉皇后如何可怜，丝毫不把她这个当额娘的放在眼里。
他可能早就忘记了，忘记了先皇过世后，她为了保住他的皇位，是怎样的一次次地委曲求全，一次次地从刀尖上走过来的，他的眼里，现在只有那高高在上的皇权和那个甚至不曾为他诞下一子半的。
现在他病了，却惦记起她这个当额娘的了，他将那只又臭又烂的手塞在她的手心，是想从她那颗已经被他伤得千疮百孔的心里再抠出些什么来吗？可惜，她这里现在什么也不剩了。
她忽然将手从他的手心里抽出来，抽得他措手不及，几乎被甩在床上。她在被衾上拼命搓着手心，将上面的黏
擦擦净，他们之间没有什么了，若说在今天之前，她还在犹豫后悔，那么从这一刻起，她就只剩下她自己了。
他惊恐地看着坐在床边一身华服的，喉咙中发出几声细弱的“咕噜”声后，脖子一垂，晕倒在床榻上。
“太后娘娘，这可怎么办才好？万岁爷这身子，怕是......怕是撑不了太久了，靠这几味药吊着，不是个办法啊......”见皇上无声无息地晕了过去，一直蜷缩在旁边的李公公再也忍不住了，跪着爬到太后身边，冲她“嗵嗵”地磕，“太后娘娘，你得给想个法子啊。”
太后还在床榻上蹭她那只保养得比年轻还要细腻的手，一遍又一遍，将指套都蹭掉了几只，“哀家虽贵为太后，却也不是神仙，宫里宫外的大夫不知来了多少，实在治不好，也只能怪哀家命苦，怪不得旁。”
她的语气波澜不惊，像在讨论养在宫里的一条猫啊狗啊似的。李公公心中一惊，他听出了她的意思，只是纵使冒着掉脑袋的风险，他也不愿意放弃，因为躺在龙床上的那一个，是天子，是万岁爷，是他从小看着长大的孩子，也是皇后娘娘用命牵挂着的
他拿了皇后娘娘的镯子，但即便没有拿，他也想为这对苦命鸳鸯再最后争取一下。
“老佛爷，大夫医不好，不如想想别的法子？”他抬了一下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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