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旧时光

秦念西住在长公主院子里的东厢房，赵嬷嬷抱着她喝过药，服侍她洗漱后，让她躺回床上，长公主又来看过一回，见她睁着乌溜溜的大眼睛，自在躺在床上看着帐顶，样子十分有趣，竟比在家里见她时活泼了许多。地址失效发送任意邮件到 Ltxs Ba@gmail.com 获取最新地址

“你看什么？这帐顶上也没有绣花呀？”长公主忍不住打趣道。

“我背书，我娘说我如果睡不着的时候就背书，背我最不喜欢的书，就很快能睡着了。”秦念西答道，其实她心里这会儿正想着王尘。

长公主失笑道：“你才几岁呀，读了多少书？还有喜欢和不喜欢的，那你说说，你最喜欢什么书？”

“我最喜欢看药经，最不喜欢读戒。我娘不许我告诉别，她说我只能跟别说我最喜欢读戒。”秦念西歪着答道。

长公主笑容更盛：“那你怎么把这样的秘密告诉我了呢？”

“因为公主姨母不是别啊，我母亲说了，这世上，除了外翁，你待她最好了，而且，我母亲说你也不喜欢戒，她和你一样！”虽是童言稚语，总能不经意之间让长公主泪光涟涟。

长公主记得，她第一回见到张若彤时，也就现在的西姐儿一般大。那一天，她在万寿观左近广南王府的庄子里第一次见到了张若彤。

张若彤捧着一筐樱桃站在她面前，抬着眼睛亮闪闪地看着她：“听说你是公主，但是你生了病，好可怜，我请你吃樱桃啊，是我们家院子里那棵最老的樱桃树上结的，可甜了！”

长公主被荣嬷嬷抱在怀里，看着张若彤忽闪忽闪的大眼睛，她从来没有见过那样鲜活的小姑娘，那框里的樱桃红中带着黄，看上去就香甜欲滴，她忍不住从嬷嬷怀里挣脱下地，要伸手去拿那樱桃。

嬷嬷却小声说道：“公主不可！这是哪家的小丫，谁把她带进来的？”

看着长公主把手又缩了回去，张若彤抓起框里的一个樱桃就塞进了嘴里，一边吃一边说：“真甜，你真的不吃吗？”

长公主看着她吃得津津有味，顿时觉得水都要流了出来，迅速地伸出手抓了一个樱桃塞进了嘴里，咬下去齿生津，十分香甜。

“咦，这樱桃和我往常吃过的樱桃不一样呢！”长公主说着有抓了一串三个的塞进了嘴里。

“是吧，比那种大樱桃好吃吧？而且你不觉得，这樱桃虽然小小的，但吃起来更香，更有樱桃的味儿。”

长公主想了想点道：“你这么一说倒好像是哦……”

两个小小的孩子就站在廊下，把那框小小的樱桃，你一个我一个分着吃了个净。吃完了樱桃，长公主意犹未尽，才想起来问：“你家住在哪里？”

“我家住在你家隔壁啊，就是清风院。”

“你叫什么名字？”

“我叫张若彤，你呢？是不是就叫公主？”

“不是不是，我有名字的，我叫云若水！”

“呀，我们都是若字辈的呢，观里的道长们有道字辈的，有生字辈的，一辈儿有好多师兄弟，现在我也有姐妹了，真好！”张若彤一派天真无邪。

公主随侍的嬷嬷们看着这个古灵怪的小丫那认认真真论辈分的表，忍不住都笑了起来。

广南王太妃身边的嬷嬷这才解释道：“是隔壁张家的姑娘，一向跟着父亲住在隔壁的清风院，和观里素好，王妃听观里的真说起，就让真带过来，想着看看能不能给公主找个伴儿。”

公主那么小，就在这山中养病，平里话都很少说，只这小姑娘来了以后，公主仿佛也被她带着鲜活了起来。

随侍的嬷嬷们因此都乐得看她们亲近。

开始时，公主身子弱，她就伴着她一起在屋里练字看书，用好吃的果给她送药。她扎针她帮她疼，她喝药她帮她苦。

再后来，她逐渐好了起来，她就带着她在清风院里四处淘气，春天在樱桃树下摘果子吃，夏天到桑田里摘桑葚，秋天在板栗树下捡栗球，冬天在火盆里煨红薯……

就这样，两个孩子相伴长大。

以后若年，长公主想起那段时光，嘴角都会不由自主地往上翘。那本应该是最痛苦灰暗的时候，俱都因为有了一个那样灵动的玩伴，而变得生动有趣起来，比起她从前无数年锦衣玉食的宫生活，快活得简直不知道怎么形容，怎么想都觉得，那是她一生中最美好的光景。

可那样一个，那样一个鲜活的小儿，却再也不得见……

一只温热的小手伸到她脸上为她抹眼泪，她才发现，脸上已经咸湿一片。

“公主姨母，你是想我母亲了吗？我也想她了。”

“好孩子，姨母和你母亲，姨母没有想到，竟就成了永别……”长公主一时泣不成声。

“姨母不哭，西姐儿也不哭，母亲在梦里对我说，让我以后帮她来疼公主姨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