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转世的转世

，母子俱亡。

太子殿下预备将这消息传出时，还是大晌午的。他与王凤起两个顶着灼在院子里踱来踱去，谁也不好进去，只听月夫在里声嘶力竭。晋白茶被疼痛折磨得意识近乎模糊，脑子里除了全身用力的念还在咒骂王凤起，甚至开始后悔自己为何要因抗拒选妃一事刺杀薄奚尾生。其间她一度昏厥，隐约听闻稳婆私语胎儿过大，立时后悔饮食不够节制。一碗参姜汤下去，又有些力气，硬撑着将孩子生了下来。孩子哭声传来，稳婆门缝里探出个，“恭喜太子殿下，是个小郡主。”

顾不得许多，薄奚尾生拽着王凤起一道进去。晋白茶身下换了垫褥，脸上、发丝都是尚未散去的薄汗，她有气无力地瞧了一眼孩子爹，嘶哑道，“起个名吧。”

稳婆不明所以，将孩子抱给薄奚尾生，起哄道，“殿下你看小郡主多可。”

“这孩子确实可，”太子殿下心中暗道，“可非我之。”虽然如此，他还是笑着接过孩子，小心翼翼地，瞧着她止了哭。“便叫桦竹吧，小字鹿韭。”小鹿韭在襁褓里滴溜溜地看他，十分惹怜。她生父也喜她，此刻却不可亲近。

桦有多能，皮可为光，流燃之可梦回乡。竹有十德，也风雅也坚韧。鹿韭乃牡丹别名，富贵而不合污——这名字是王凤起琢磨许久，寄予诸多期盼，借了薄奚尾生的说出。

晋白茶对此还算满意，听了一耳朵便沉沉睡去。等她再醒来，一身疼痛，侍从如故，王凤起竟也在侧。她却不知满西华城都传了她难产而亡的流言，太子殿下一身缟素，正在安排她的“后事”。接生的稳婆收了封费便马首是瞻，府内侍家仆身家命被拿捏更是不敢多言，渡川神君自转世至今积累了两三世的伪装计谋，一朝尽用于此。他哭得几欲昏厥，惊闻噩耗的苍皇一来，瞧见子悲不能已，苍白的脸色并不比一身麻布好到哪里去。若说有什么颜色，便只有泣红的眼尾与略有凌的黑发，便是像是一张工笔画上着墨最多的丹青。薄奚尾生见了苍皇并不行礼，死抱住父亲半身，像个孩子般抽噎。起先他还只是装装样子，后来大抵是想到本是天煞孤星的命格，便掺了几分求而不得的真心。苍皇对尾生太子心疼犹不及，本就怜惜他母亲早亡，又曾流落在外无所依，如今见他失去妻如此悲切，哪里还会想到别的，就这么生生站着，拍肩安抚，等到尾生绪平稳一些，令太医署开了安神的汤剂，守了他一夜。

有太子殿下吸引注意力，晋白茶在小院子里安安稳稳地坐着月子。每每尾生一身孝衣顺路看她，“已故的月夫”总觉愧疚。这晋白茶在太阳底下晒太阳，王凤起抱着孩子，那小家伙睡得正熟，眉眼一看便知是亲生。尾生太子远远瞧着，顿觉身上这衣服束手束脚，开始盘算着为他们一家三准备细软盘缠。

太子殿下属下手脚麻利，三之后薄奚尾生便支开随从，在祈福的庙宇后门独子为他一家三送行，“我已信守承诺了。丹书州风光好，晋三小姐凤起先生，一路顺风。”他最后瞧了一眼秋色薄暮中襁褓里的小鹿韭，“再会啦。”

“终究是孤家寡罢了。”马车渐行渐远，麻衫布衣的薄奚尾生扯下额上绑带，对着苍茫幽山叹了一气。

恰此时两道光落于他眼前。一道白光，七空子。一道赤焰，熠铉。

谪仙与神尊，是来谋职的。

为的自然是王旷家的公子。他两位早从冥府抽身，却未早来，而是先在这世上走了一遭，便如昔未造阿绊时那段子，喝酒听曲游览溪山，从照雪城到白璧城，从安清山到齐恒山，从凛风肃雪到薄寒落枫，除了怕触景伤不见河海，既无舟车劳顿，心之所向便可至，几乎晃悠了整个盘古大陆。西华城是最后一站。

不知是月前薄奚尾生那幕哭得动还是近来神尊身心舒展，熠铉也学会了嘘寒问暖，“渡川神君近来可好？不知可愿帮我一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