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十一：喉神

抛开义气不谈，混迹江湖，胆气第一重要，聂空空凭一门“盗水法”横行西市多年，挨过不知多少次打，也算是有个有胆气的，但听到修行者三个字，还是面容一僵，连呼吸都屏住了。地址失效发送任意邮件到 ltxs Ba@gmail.com 获取最新地址

江湖里没多少见过修行者的真容，可谁不对僧道神佛的传说耳熟能详，在玄都的市井里逛一圈，东市白鹿里那酒井，江都宫景阳池的寒月芙蕖，锁龙桥底的镔铁剑，到处都能看到高僧高道留下的痕迹。妖魔世才过去二十余年，当年两教修行者降妖除魔的事迹非但没有随岁月淡去，反而在耳相传间发酵得愈发传奇。那些飞天遁地、刀枪不、吐唾沫都能化为剑气千里杀的神仙物，据说流一滴血出来都会坠地成银，哪里是凡能够触及的。

聂空空一时觉得喉发涩，捏紧的拳不禁松了三分，又急忙说：“我昨夜见你吐剑气杀了那妖怪！”

聂空空突如其来的一句话有些没没尾，李蝉却明白她是把期望放到了自己身上，他没有立刻回答，坐到桌边看着香盘里逐渐成灰的静字，说道：“前几年，我帮了玄都城隍庙里的灵祝一个忙，他便举荐我去青雀宫，讨了个看门的活。”

聂空空道：“你就是在那时学了仙术么？”

“青雀宫的法门怎会轻易外传。”李蝉摇摇，“我在那山上其实没学到多少本事，只不过，能看到道士的机会当然比山下多一些。”

聂空空连忙追问：“他们都是怎么修道的？”

“坊间传言两教中都是逍遥四海，餐风饮露，不食间烟火。”李蝉说到这里停顿一下，“传得倒也不太离谱，不过，青雀宫里的道士，平时过得无聊的很，山下至少还有瓦肆坊市，山上便只能整对着木山石，卯时云板一敲便是早课，下殿之后，有的便习练导引术，而后有炼丹，有练剑，到晚课的时候，便过去了一。我看守山门时，夜见来往，有段时间，北斗殿主赵真为一炉失传的古法中黄丹苦思冥想了几月，过山门时忘了规矩，被宫中青雀绊了一跤，额上摔一大块油皮，血都流到下去了，可怜赵老真……一大把年纪啊。”

聂空空自然听不懂“导引术”、“青雀”和“中黄丹”等话，但李蝉将青雀宫的生活如此描述一番，便如同常年罩在浮玉山上的飘渺云霭拨开了三分。尤其当听到那位一听名号便来不小的殿主竟也会跌跤流血，聂空空不禁听了神，只觉得这一跤跌得着实不轻，直让青雀宫的神仙从云端跌到了凡间。

屋里安静得仿佛能听到香篆燃烧的声音，良久，李蝉对聂空空道：“修行者也是。”

聂空空回过神，将李蝉的话喃喃重复了一遍。

李蝉指了指自己的左胸道：“若这里被刺上一剑，也只有一条命可杀。”

李蝉修长的食指利落戳向右胸，让聂空空感到一凉意窜心间。她下意识捂住心，仿佛自己被刺了一剑，但凉意过后，一种莫名的悸动便如涟漪般自胸中浮现、涌动，她抬起下，与李蝉对视。

那双丹青异色的瞳子直直望过来。

最后一缕青烟从青瓷荷叶香盘间散去，静字几已成灰，聂空空心间的悸动涟漪却愈发猛烈。

那涟漪化作、波涛，逐渐竟如狂流一般奔涌到喉间。

她呼吸粗重起来，却忍住没有叫喊，将愤然怒意压下心，如狂流平息后独存的顽石般坐着，一字一顿道：“我要学剑。”

李蝉望着对面少通红的双眼，点道：“我教你。”

……

“世间剑术万千，青雀宮的剑法有十三式，悬空寺的剑术又有二十四母架，希夷山有二十八剑，江湖中流传的剑法更是多不胜数，各类剑法招式虽然变化繁多，归根结底不过刺、点、抽、削、抹、劈……等等。”

枇杷树下，聂空空伸直手臂平举起一根筷子，李蝉则上下打量她的架势，一边说话。

“不过如今时有限，我便只教你一式，这一式最简单，但越是简单的剑术，绽也越少，当然，也最是易学难。”

聂空空问道；“哪一式？”

“刺。”李蝉目光落在筷子尖端，“你多少也有些底子。”

若换在以往，聂空空因这句话便会兴高采烈，可这时只是问道：“我还差多少？”

“差得远呢。”李蝉摇，“你要练的是武功，武练到处，威力不输于神通术法，修行者学术，要感悟天地自然，驭使天地元炁，而练武则重在驾驭自身。筋骨需打熬，到如今也不必临阵磨枪了，你要学的，便只是如何将身心尽数倾注于一剑之中。出剑吧。”

李蝉站定到聂空空身前，指了指自己的胸，聂空空只犹豫了一下，也知道自己伤不到有防备的李蝉，便拿筷子全力刺向李蝉胸，一剑刚刺出，便眼前一花，手腕一痛，被李蝉捏住。

“若你身心有十分，这一剑则只用出来三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