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一：封神

麟功二年初，关外宝狮子国来访，佛门无上瑜伽宗八百比丘随使者乘船而来，一行以佛门圣器七宝琉璃船为首，有楼船十二架，走舸近百乘，沿黄沙河西滺水，来到玄都。最新地址发送任意邮件到 ltx Sba@gmail.ㄈòМ 获取

为迎接船队，玄都重新修葺了两大港，顺带着也整肃漕运，把玄都内大小四十余个水陆码合整成了七个。宝狮子国使者抵达玄都后，稍作整顿，便去往玉京。而随使者而来的佛门众比丘则留在玄都，于浮玉山下，召开法会。

天下修行者汇聚在浮玉山下，论道半年，这番盛事中涌现无数高僧高道，再定圣地排名，对修行界影响至。

不过对普通来说，这些事远在云端。

但一些普通的生活轨迹却因此发生了重大改变，譬如清河坊没了水陆码，就开始修桥了。

姜和和每天看着石木匠和力士在濮水边来往，偶尔渡过河。她记极佳，载过的船客基本都能认出来，但让她记忆刻的，只有那个蹲在岸边问她名字的。

可惜那之后就再没有出现过。

浮玉山下的法会是继圣迁都后的又一大话题，姜和和听老货栈里的说书讲，那些神仙飞天遁地，搬山填海，仿佛亲眼见到了似的。但很快，这个话题就被一件怪事压下去了——清河桥修到一半，桥基却怎么也打不下去。

这问题还没解决，又死了几个。据说有亲眼见到，这几不是摔进河里的。死时起了雾，那几个水顶好的汉子，直愣愣走进河里的，就再也没出来过，尸骨都捞不着。

众说，是修桥触动了河神的府，触怒了河神。这事一出，阿娘也不敢出船了，姜和和一下闲下来，没了生计来源，整盼着这事尽快解决。

有说要请除妖，有说怎能对河神不敬。半月间，有两位江湖游侠儿，一位行脚僧自告奋勇除妖，没敢出船，便自己要了渔家的小船出去，一去都没了影。

姜和和听说出资修桥是北襄迁来的崔氏，崔氏是大庸望族，想必很快就会让官府来解决此事。果然，有神咤司的官出面，说这河妖猖狂，定然有祭祀，召问讯。

祭祀正神之外的神灵是祀，此罪可大可小。姜和和与阿娘十分担心，直到神咤司的缉妖吏上门，她还期望着这些差只是来问讯的，但随着差来的还有那个老渔。

阿娘一下心若死灰。

但神咤司的差没有抓走她们，反而，北襄崔氏奏请来了一道封命，要封一位濮水府君。又说要派一个和濮水府君亲近的去送这道封命，不知怎么，就选到了姜和和，连带着封了她神之位。

姜和和一下成了清河坊的红，普通谁见过在世的神灵？那位指证阿娘祭祀河神的老渔颇为自得，四处说神出世有他一半的功劳。

直到濮水畔搭起戏台，明天就要庆贺封神大典，姜和和还感觉像在做梦。旁说做了神，就高高在上，被供着。可一些莫名的场景浮现在心中，冰冷的河水，一道影游过来，她只感到害怕。

……

河岸上搭起了戏台，有花旦唱戏，台下舞狮的摇晃着硕大狮，引起阵阵喝彩，这是宝狮子国传来的傩舞，据说可驱除妖邪，带来祥瑞，对玄都来说是个新鲜玩意。

封神大典名听着唬，其实不算什么大事，府君有大有小，大至太山府君镇压一方鬼门，是与天子平起平坐的神灵。而这濮水府君的封神大典，前来观礼者就只有清河坊所在的附郭县太平县的张明府，和北襄崔氏的管事和几位客卿。

玄都的冬天很冷，姜和和披着大红毡斗篷，穿着青绫细折裙，坐在了轿子上。见到阿娘在抹眼泪，表像高兴又像是难过。姜和和心里有点茫然，清河坊的羡慕她，她却不知道当了神以后会怎么样，想必不用经常为生计发愁了，也不会再住在清河坊，那又该住在哪里？

四个汉子把轿子抬了起来，姜和和的位置一下高高在上，能看见身旁的所有，她的目光越过群，慢慢的可以看到濮水的水面，水面上起了淡雾，这雾气让她感到熟悉，又让她感到阵阵心悸。她回去看阿娘，看了几次，忍不住喊轿夫停下，想回去再和阿娘说几句话，轿子却不因她的意志动摇。

“原来心结在这。”

李蝉视线越过黑压压的一片，看着那座缓缓移动的轿子。

“没泯灭，还值得一救。”

“停下！”

姜和和大喊。

“我不做神了，我要陪阿娘！”

“停啊！停啊！”

姜和和奋力摇动轿子，去抓轿夫肩，轿夫的动作却稳如磐石。她心中惶然，求助地去看围观的众，一幅幅笑容和议论声让她心里一片空白。

“真是孝顺孩子。”

“有这般孝心，做了神后也会福泽一方。”

“难得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