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9章 虚与委蛇

犒军。

而王允是纯文官出身，毫无军方履历，不知道笼络军心的重要。他只知道长安朝廷这些年的劫掠就是为了养兵，所以早就想着削减军队待遇了。哪怕不存在特赦的事，都要扣工资减军饷呢，赏赐当然是想都别想了。

士孙瑞身为大司农，本来都开愿意拨钱了，结果王允既不给特赦，也不给发钱，就要求和稀泥打太极处理——

当然了，也要为王允说句公道话，他并没跟《演义》上说的那样非要直接点名杀李傕郭汜不可。

因为如今的李傕郭汜还只算奉命办事，之前杀害百姓挖掘皇陵那些事虽然参加了，但都是牛辅指挥的，首恶是牛辅。

简而言之，王允根本就不熟这俩货，也就不会针对他们，他只是觉得所有西凉军将领通通都是垃圾。能重用的最多只有并州兵和原京师北军。

献玺仪式前，王允最后一次安抚牛辅部下的机会，就这么被他亲手扔掉了。

然后他才志满意得地等到了朝会的点儿，踏着晨曦的金光领班宫，自觉龙骧虎步，天下在手。

……

未央宫前殿正室。

没错，就是那个“宣室求贤访逐臣，贾生才调更无伦”的宣室殿。三百年前汉文帝召见贾谊就是在这儿。汉献帝迁都回长安后，这里又成了正式朝会的举办地。

十二岁的刘协，在几个宦官的搀扶下，稳稳走上龙座。看着领班的王司徒带着其余两班朝臣依次内，他自己的内心也颇有几分激动。

因为王司徒前天私下里告诉过刘协了，年少的皇帝知道今天是传国玉玺重献朝廷的大子。

对于这事儿的象征意义、以及献出玉玺的李素究竟有没有别的企图，年少的刘协也私下里问过几个，主要是他身边的贵伏寿和一些宦官。

伏寿还是少，对朝政懵懂无知，也说不出什么来，但那些宦官，却无不诚恳地告诉小皇帝：李伯雅天下忠义之士，素知天命，定无二心。他肯说服征西将军将玉玺献归朝廷，定然是看出了大汉已然中兴，从此就是好子了。

刘协历史上虽然当了很久傀儡，但这智商和政治敏感度还是很不错的，别看他才十二岁，已经非常明辨是非了。

听了身边都这么说，刘协微微有些讶异，但更多是觉得“大家都这么说，肯定有其道理。我已经兼听则明，都没听见有说李素坏话，不可能是所有全部串通”。

只能说，他再聪明，仅凭十二岁的年纪，也断然想不到是因为“宫中所有三年前就已经宫的宦官，都是李素从袁术袁绍的屠刀下救出来的”这个理由，才导致宦官们众一词美誉李素。

当初要不是李素在嘉德殿宫变时，临危果断请灵思皇后懿旨、对十常侍“只诛首恶、其余不问”，宫里的宦官早就被杀光了。

宦官也是知道感恩的，刘协自然听不到说李素的坏话了。

这一切，导致前天王允请求刘协同意下旨封刘备为汉中王时，刘协虽然觉得有些奇怪，但还是同意了，并没有多折腾。

不积跬步，无以至千里。一切善报，都是厚积薄发、广结善缘的结果，一丝一缕攒起来的。

朝会的其他环节有条不紊地推进着，也不需要刘协处理什么，只要偶尔对王允等的集议表示准奏。很快，就到了献玺的环节。

一名常侍接过李素的请功奏表，先宣读了一遍，内容无非是刘备这三年来为朝廷建立的四桩大功。

最后，李素捧着传国玉玺，托在一个盘子里，上前给符宝郎接玺：

“使中郎将、领蜀郡太守臣素，奉征西将军南郑侯领益州刺史刘备之令，谨呈传国玉玺归于朝廷。有此天佑，兆汉室虽经板，终得中兴。”

这一幕，不仅有长安朝廷的百官亲眼看见，还有四路外镇诸侯的使者参与了观礼——分别是徐州牧陶谦的使者王朗，和荆州牧刘表的使者伊籍；加上刚刚朝的河南尹朱儁本、幽州牧刘虞派来的别驾从事刘晔。

另外还有一些使者，不过都不配算是“诸侯”来使。比如有陈留太守张邈、广陵太守张超兄弟二，也是典型尊奉朝廷的，也派了来。但张邈已经是曹的属下了，只能算是半独立姿态。这样的地方太守使者还有好几个。

可惜二袁根本没派来，公孙瓒则是因为隶属于刘虞，名义上没有独立的外权，孙坚的况也一样。而曹派来的荀彧因为来早了，在李素抵达之前已经走了。所以二袁和曹公孙阵营并没有亲眼作证看到刘备玺。

李素从来没想过在付玉玺这个问题上做手脚，更不会考虑“打个时间差，拿到了封王的圣旨后却来不及还玉玺”那种恶劣行径。因为封王本来仇恨值就太高了，不管怎么辞让总有的，玉玺如果再没来得及，别就肯定会觉得你是在演王允。

而玉玺当着那么多诸侯使者的面实实在在出去，至少能把将来敌对阵营刘备野心的仇恨值抵消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