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79 还信

放弃了？承兰忽然觉得无法呼吸，胸腔被一双手紧紧抓住，想呼气都不能，只能无措地颤抖。最新地址发送任意邮件到 ltx Sba@gmail.ㄈòМ 获取

他害怕叫看见自己现在的模样，只能感觉到指甲嵌进手心里，扎得他生疼：“信呢？公主前段时间的信呢？”

根本装不了，他的紧张，他的急切，明明白白显示在了下属面前。

手足无措地站起来，承兰竟一不小心绊倒了圆凳，凳子发出猛烈的声响，在地上仓皇无措地打着滚。

“你们出去！”，他一把拉开抽屉，取出那积攒了十几天的信，视若珍宝一样护在怀里，急不可耐地赶：“出去！”

屋里终于只剩下他一个，还有阿眉那笔锋尖利的一封封信。

阿眉？若现在当着穆轻眉的面这样叫她，她只怕要气死。

承兰不再吭声，事实上，他也没什么力气说话，只有一封封地拆信去读。

信里，穆轻眉的语气与过去没有半点差别，她讲宫里游湖，讲晚上偷偷爬起来吃烤，还讲最近宫里新添的小皇孙，点点滴滴，极尽诚恳热忱。

她甚至只字未提发现承兰身份为假的事，她的每一封信上，仍旧将“承兰”二字，流利书写。

可到了最后，她的最后一封信只有短短两列字，极尽的平静理智：

“我不知你为何突然不再写信，也曾试图给你找过理由，只是你这样回避退缩，一点不像当时我在阁楼中见到你的模样。”

穆轻眉的话说的很委婉，委婉得甚至让觉得她是在求和。

可承兰却忽然明白，她是真的打算放弃了。

这个比所有都傲气的子，这个一门心思扑在朝堂纷争上的子，这个手握着皇家权力的公主，也曾给予承兰无限的退让与包容。

结果，终有一，穆轻眉忽然意识到，她的骄傲与冷然，被这惹得夜不能寐的愫给冲垮了，于是她放弃了，她决定重新回到原来的穆轻眉，承兰怎么样，与她一点关系都没有。

不止如此，她甚至觉得自己错看了承兰，彼时眼中坚忍的，此时却只知道做缩乌，穆轻眉瞧不起他。

承兰亡羊补牢似的，手抖着取出笔墨纸砚，墨条撞在砚上，发出沉闷压抑的声音。

他只知道要写一封信，可是他提起笔，蘸了墨，才发现自己根本无话可说。

那墨汁像是在悬崖之下，手里只握着一根藤蔓的，他已经将全部希望都寄托在上面，可到最后，还是颤颤巍巍地失去了救赎，猛地跌落下去……

墨迹氤氲开，边缘支离碎，没一处圆满。

承兰颓然地坐在椅子上，缓缓将毛笔放到砚上，盯着那墨迹好半晌，像是整个的气神都被抽走了。

他勾唇冷笑一声，嘲讽自己的懦弱，他能写什么？写他怕穆轻眉知道自己的往事，写他还怕穆轻眉知道以后就离开自己？或者是，自己这点稀薄的本就让他难以呼吸的尊严，根本没法在面对往事时好好地维持下去？

他曾用他的花言巧语哄骗盈盈在太子公主面前，说出那少年的所有屈辱往事，结果呢？等这样的时候真的到了他自己身上，他胆怯，他懦弱，他畏手畏脚地像是恨不得把身子蜷缩回壳里的乌。

对于过往巨大的难以释怀，与如今对自己的鄙夷不屑杂糅在一处，拧成了又粗又结实的绳索，绑在承兰脖子上，让他没力气呼吸。

可事实是，承兰有承兰的傲气与自尊，他有睥睨棋局的气定神闲，他也有身为兰公子的悠然自得，他的灵魂比所有都清高孤傲，对于世事，他那双看透一切的眸子里装着数不尽的大气从容。

结果呢？这样的，却被别生生扭断了孤傲的资本。

他的灵魂高高在上地俯视苍生，他的躯壳却被肆意侮辱。

像是开在屠宰场的曼陀罗，开得灿烂，却又开得罪恶。

他根本做不到坦然地将自己的不堪展露，他的傲气导致了他的懦弱，亦或者说，那将他的傲气当笑话，一门心思去玷污的，抽空了他所有的力气，毁了他放肆哭笑的能力。

他没了去追逐幸福的勇气。

等那样美好的摆在他面前时，他只能觉得胆怯。

他被美好，近了痛苦的渊。

又或者说，他这一辈子，早已经在渊里了。

承兰缓缓站起来，将穆轻眉的信一封封叠好，各自对号塞进信封里，平平整整的整理成一小摞，又去抽屉里取了所有的信，仍旧是按期分好。

他做这一切的时候，动作都是流畅的，没有丝毫的停顿；然而却很慢，像是想通过自己一点点摸索着信封的动作，将所有的温暖汲取到自己身上，他将所有的信整理好，推开了门，穆轻眉派来的仍旧在门守着，似乎是一定要为公主得到回复。

于是承兰的回复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