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48 义顺

这几各地送上来的报，听见这响动，却赶紧扔下手中的书册，批了外裳跑出去。

只见原先一手扶着回廊，一手撑着拐杖缓慢行走的承兰，此时却跪坐在地，手支在地上使着劲，却怎么也站不起来。

石桌上的茶水被一不小心扫到地上，茶盏碎，茶水倾洒。

说到这儿，众便又有话想说了，三个月前，兰公子还是一步不能踏公主的居的，如今却俨然登堂室，待在里面，瞧瞧，兰公子若把这些心思放在天下事上，天下都要被他倾覆了；谁知这竟是绞尽脑汁想与公主共处一室，当真是荒唐。

穆轻眉才不计较那么多呢，她快步过来，一把拉住承兰的袖子，居高临下瞪他一眼，却不是盛气凌的，相反，还带着点无奈，急道：“地上还有瓷片呢！”

“呀！我没注意到。”，承兰乖乖收了手，仰朝着穆轻眉眨眨眼：“你不读文书啦？”

“有你闹着呢，还读什么？”，穆轻眉似乎是看透了他的小伎俩，却并不说，只带笑眯他一眼，反倒乐在其中，先踢开地上的碎瓷片，才向承兰伸出手：“要让我架起你这么一个大男，只怕我力气可不够。”

承兰仰视着穆轻眉，肆无忌惮地笑，恨不得拉着那只伸出的手，一把将穆轻眉拽进自己怀中，揉进自己的骨血里，他好歹是忍住了，他知道这个姑娘是大晋的公主，若要放纵自己去，就要站到与她比肩的地位，而绝非拉她自己的海——承兰的计划里，除了复仇便悄然多了这一项，隐秘而蠢蠢欲动。

他抬手，顺着穆轻眉的力气站起来，并肩与她站在廊下，却保留着足够的敬重，并不刻意借肢体接触拉进与子若即若离的距离，也不愿因自己的欲念损了姑娘家的名声。

好在，穆轻眉知道他的小心思，却愿意顺着他，陪着他胡闹，这是比刻意制造暧昧还要让承兰满足的事。

松了手，扶着墙柱，承兰站起身，瞧着一地的碎瓷片，惋惜道：“这瓷是耀州产的吧？真是可惜了。”

穆轻眉不以为意地将一地碎瓷扫到一边，笑瞧他：“你都摔倒了，还管它们呢？这东西是皇后例赏的，你砸了，也算给我个由清理它们。”

承兰恬不知耻地倚着回廊，歪着脑袋瞧穆轻眉有一下没一下地清理瓷片，颇有恃宠而骄的意味：“今儿走了一个多时辰了，这回廊都要让我踩平啦！能不能歇会儿？”

“进去读会儿书吧，我还得瞧文书，没时间陪你下棋。”

这有什么关系，承兰只是想和她呆着，哪用穆轻眉舍下手的事特意来陪自己：“先前若云从书店带回的那批书还没读完，我自己一个，正好读一下。”

两各自做着事，穆轻眉将各地作一片的报挑挑拣拣，妄图找出几分相互关联的线索来，却到底是一团麻。说到底，她只是个公主，是被文百姓供养起来的一尊菩萨，做足了天家体面，却也在无形之中受到了俗世的排挤。即使身处皇室子弟的漩涡之中，却并非居于权/力的中心，哪能真正有察世事的机会。

她叹着气，随与承兰说：“庐江郡年冬大雪，冻死好一批，朝廷拨了银子，也不知究竟怎样；只听折子里说，百姓寒冬无衣，就那么冻死街。”

身为公主，如何读到呈在御前的折子，穆轻眉没提。

还有话她没说，庐江的探子来报，说的是，庐江是不明不白死了批，荒冢立了一片，却都是年青。

至于那批拨款，倒确实是分到了死者父母手里，然，这层层关卡，贪官污吏，万两赈灾银，等到了百姓手中，还剩了多少，却未可知。

承兰的身子猛地一滞，心中生出不可避免的寒意，不明不白死了这么些，朝廷却懒得究，只用“拨款”来彰显仁心，如何够？

反倒是为虎作伥，害了天下黎民。

庐江郡是一滩浑水，先后这对儿，都是大刀阔斧要除旧弊、立新政的，自然该站在这舞台的万丈光芒之下，反倒不适合去，也未必有能力去搅动着一滩脏污的臭水。

倒是他承兰，左右与庐江郡结下了梁子，左右是不打算留庐江总督一条命，便不如一并连根断了这潭。

这些话他也是瞒着的。

譬如穆轻眉一颗敏锐心思，察觉了异样；又譬如承兰掌控大局，只作壁上观，他们都对对方有所保留，坚定地守着各自的壁垒，却又从自己的庭院里，伸出枝桠去，盼着能与彼此相通相知。

“天灾向来不可避。”，承兰随答了，注意力似乎都还在书上：“若是祸，自有收。”

这是多简单的八个字，从承兰中说出，却带着倾覆这天地的决心。只是他仍旧是恬静淡然的模样，仿若万事当真是浮云一般，上不了他的心。

两只是偶尔闲聊，大多时候仍是无言。

却听有脚步匆匆响起，若云从府外回来，衣裳都没来得及换，边敲门边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