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8 馄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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颍川郡的繁华街，酒楼林立。此时正是月华初上的时候，车水马龙，灯火辉煌。客酒足饭饱，餍足地跌跌撞撞走在路上，嘴却尚不停歇，胡言语说上一通；男娼伶卖力地揽着客，脂香揉进夜风中，化作腻暧昧的味道。

花楼的雅间，众团座，正在畅饮。

居中饮酒者是个玉面公子，一双丹凤眼自带一风韵，只是一勾唇也不知酿了多少惹遐想的风流。他把鞋踢在一旁，大大咧咧靠在软榻上，就连外袍和腰带也被扔在一旁，衣衫不整地仰灌酒，与众调笑嬉闹。

坐在角落的的是个低垂着的少年，已是寒冬腊月，他却仍旧穿着纱衣，赤双足，并不束冠，一青丝用个白发带束着，跪坐在一旁给主倒酒。

张罗宴会的正是穆轻眉若云中“南安侯府的大儿子”张甫杭，他因侵地死了，如今颍川郡尽皆知。只见他端了杯酒，摆出一副谦逊神色，对斜倚在主位的公子道：“留泽，你说，谁又能想到那教书先生那般冥顽不灵，既已租了地产，还不起钱自然得把那份地给我家。他竟闹着自杀，如今那些愚民都要把小弟我死了！如今你已是颍川郡守，我便想着来向你求教。”

楚留泽一挥宽大衣袖坐起来，接过酒杯一饮而尽，已是半醉之态，道：“这有何难，你我也算自小认识，若真是那想不开，关你什么事？”

他的丹凤眼微眯，歪着嘴角不以为意地笑，装作不经意般又补了一句：“只是不知可有当年他租赁你家田产的地契？有了此物，我定能帮你堵住悠悠众之。”

果然见张甫杭面露难色，道：“地契这东西，平哪会在意……”

心中嗤笑一声，楚留泽缓缓点了点，广袖一伸给自己倒了杯酒，道：“也是，到底是张纸。咱们也算有二十来年没见，甫杭，今定要好好叙旧！”，只是叙旧，却不言今朝事。

他这话说得含糊不清，让张甫杭心中忐忑，只好僵着脸笑笑，对自己带来的子道：“还愣着做什么？！伺候不好几位大要你们好看。”

那纱衣少年跪坐得越发规矩，低眉顺目给张甫杭倒酒。张甫杭拍拍他的脸，对楚留泽道：“留泽，这些皆是我的家，你看上哪个只管说，我给你送府上去！”

楚留泽笑着应“好”，环着自己身旁的子随她给自己灌酒。

雅在侧，美酒喉，当是酒池林；歌舞管弦，盈盈腰肢，自是醉生梦死。一时间众皆已醉做一团。

张甫杭狠狠搂着那少年，掰开他的嘴，提着酒壶往他嘴里倒酒，那酒味道辛辣，少年被呛得直咳嗽，张甫杭哪里在意，直道：“多喝点！”

少年挣脱开来，陶瓷酒壶摔在地上，却不敢离得太远，酒呛得他流出泪来，也没换来主的怜惜。

张甫杭气急，拽着他的衣领拉到自己面前。少年战战兢兢躲避，张甫杭越发来劲，撕开他的纱衣就要动手。

楚留泽靠在椅子上，眼神却忍不住看过去，竟见张甫杭用碎了的酒壶划在少年赤的肩胛上，鲜血氤氲，反倒激起了张甫杭的欲望，拿过酒杯就浇在上面，少年咬着唇不敢出声，脸上早已经一片泪水。

楚留泽本以为是寻常调，想也想不到会是这般场景，忍不住一个寒颤，坐直身子，扔给少年两块铜板道：“你！给我去东边落食巷，买份馄饨来！”

少年瞪着一双泪汪汪的眼睛抬看楚留泽，手足无措捡起铜板，紧捂着衣裳逃也似的离开。

楚留泽又瘫坐回座椅里，搂着美儿给她喂了杯酒，不甚在意似的道：“那种没眼色，没风的东西，甫杭兄要他作甚！真是白白坏了咱们的好氛围！去！让老鸨叫牌来！”

散了宴，楚留泽嫌弃一身的酒味，不肯坐马车，慢悠悠地回府去。他这张扬阔绰又好显摆，穿着毛大袄，踩着夹棉靴，晃晃悠悠和自己的门客道：“你明儿赶个大早，好好查查那教书先生，把事的来龙去脉搞清楚；若他有什么亲戚，一并送到官家客栈照顾好，莫让伤了。”

门客答应了，担心道：“这事不算小，听说张甫杭是南安侯的大公子，将来的南安侯，只怕他定会向他父亲求助。若您要查这案子，他爹会不会施压？”

楚留泽大摇大摆地走，用漫不经心地语气答道：“怕什么？我爹可是当朝的魏忠公，比他爹爵位还高。何况当年跟着圣上征战，打下这江山的可是我爹，他南安侯算个什么东西？”

门客显然听他这番话已经听得腻味了，这楚留泽仗着自己身份随心所欲已是常态，好在还算有颗赤子之心，倒也赢得些称颂——诚然对他的称颂更多来源于他的风流倜傥、放形骸……沾花惹。

等到楚留泽慢悠悠晃到郡守府，却见一个白色的影缩成一团，坐在门的台阶上一动不动。他带着些醉意，眯着眼睛看，才发现竟是先前在花楼被他借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