跳梁（十六）

薛凌到底年少，她尚未双十，而江闳已知天命。地址失效发送任意邮件到 ltxs Ba@gmail.com 获取最新地址便是生来绝伦，大多也拼不过后天浸，又何论江闳多活的，是几十载春秋，二心自是不可同而语。

她用仅存的一点理智做了最后挣扎，难得克制自己，想好言问江闳过往究竟发生了何事。

“我爹.......”

她才说了两个字，就被江闳打断。她想说的是：

我爹自绝于三年前桃月二十，那时拓跋铣还未回鲜卑，梁胡尚未战起。霍云昇还未追上我，中原一片国泰民安。若无难以启齿之事，他断不会..断不会..

断不会，鲜血涂了一整面墙。

她放低了姿态，想给自己求一线生机。不用生机，能让她不在这里泪流满面就已足够，只是这事早已没有可能。倘若她能一开始求上江闳，哪怕虚假意，阳奉违，也许，都不至于如此，江闳总归是对薛家有些分在的。便是私心甚重，总还要留些颜面。

偏京中鬼蜮，不似平城原野一览无余。此处山迷水雾，重峦叠嶂。而薛凌，风声鹤唳，木皆兵。夫战，勇气也。她既学的是兵道，本就不允许示弱于前。又突糟横祸，整个偏执而郁。

心一暗，则世间万物皆暗。她见苏姈如强所难，见齐世言贪生畏死，见江闳两面三刀，见芸芸众生悉数蝇营狗苟，道貌岸然。但看不见自己，她看不见自己逃命之时，一路鸣狗盗，连进苏府，都是抢来的。

若看见了，总能推己及，怜凡皆苦，和她一般苦。

她不知道这苦是因为世事无常，生死无定。只看见薛弋寒死了，平城那些她认为坦坦的都死了，而江闳等还活着。

活着的，举手投足皆是罪。

是故，一叶障目，不见泰山。

江闳没有给薛凌辩白的余地，他好不容易制住薛凌，怎么可能给她逃脱的机会。他跟霍云婉所想一致，薛凌的腰，太直了一些。虽江府可以忍一忍由着薛凌子，但要和瑞王府一等共事，薛凌非要满腹怨气，高高在上，子总是过不下去的。

然不同的是，霍云婉手里并没什么东西能让薛凌跪下来，且她是个儿家，更懂姑娘家心思些。不管薛凌是怎么养出来的，出现在皇宫时，确确实实是个如花似玉的小姑娘，总是免不了有一点身份带来的影响吧。

何况，她二之间暂时并未有什么不愉快，反倒有两分惺惺相惜之。所以，霍云婉更想哄着薛凌，将子引的柔一些。

薛凌与京中众皆是有所背道，反与霍云婉一见如故，非要究其根源，不过是自负的容易因初见的固有印象去左右自己对旁的喜好。而这种盲目的喜好，会让她专注于喜欢或者厌恶的点忽略别的，从而使喜者愈喜，恶者愈恶。

如智子疑邻，你既认为一是贼，他睡着了，都像是在假寐。

她只因初识苏姈如和江闳没能得到什么好相与，便一并抹杀了这两的所有，横看竖看全是不好。而霍云婉，并不见得就是什么善类，只没见到之前，她便知霍云婉与霍准和魏塱都不合，已然无形中加了一层认同感。

见到之后，与霍云婉共事也并不是其他那般要强求威胁，而是坦共谋，自然亲近更多些。

可惜江闳没这个机缘，三年前的事早就无力回天，便是前几个月的相认，想善了，也不是什么容易事。安抚是又是件糟心活儿，而且他自问不能哄着薛凌放弃宋沧，倒不如，换条路子走。

江闳的想法来的强硬而直接，直接砍掉薛凌的腿就好。只要这个矮一截，腰挺的再直，不还是要比低一么。他不了解薛凌，也无从了解，但几十年的识经验足以让他窥得薛凌的一二弱点。

千里之堤，溃于蚁，只要这一丁点，已经足够了。

他的算盘也打的极响，以对薛弋寒和那位三朝太傅的了解，纵是薛凌断了腿，稍作引导，该是能学会爬的，并不会就此废了而寸步难行。如此就甚好，大家俱是伏在地上吞污咽垢，谁也别嫌弃谁。

没准，还能凑活着生出些同病相怜的感桥段来。

这中间出了一个天大的岔子，江府并不知薛弋寒死期。当年薛弋寒下狱之后，江闳虽在朝堂上蹿下跳，却对狱中的况避之不及。甚至于，他根本不知道薛弋寒是自尽，还一直以为是魏塱赶尽杀绝，连免死金牌都徒劳无益。

他确实庆幸过薛弋寒死了也好，但的恶念，很多并不会真正实施。那时的江闳，决然没有在背后动过手脚要置薛家于死地。江府参的，是薛弋寒枉顾律例、纵子行凶。

这个罪名其实是给薛弋寒铺了个台阶，这也是为什么当初的局，是让江玉枫去多瞧了两眼小丫鬟，而不是别的事。江大少爷一条腿加点命官司，足以让魏塱借题发挥拿掉薛家兵权，又不至于伤筋动骨，搞出个什么以死谢罪的重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