跳梁（十二）

她还想骂点什么，她学富五车，才高八斗，太傅亲授，她该能找到点什么让这些撅竖小无颜苟活于世。最新地址发送任意邮件到 ltx Sba@gmail.ㄈòМ 获取

而无仪，而无止，而无礼，不死何为？不死何俟？胡不遄死？

她什么也没翻出来，那些锦绣文章，连珠妙语，以前薛弋寒随问问都让她面红耳赤。此刻却让她觉的太雅，雅到不是在骂座，雅到像是足恭，雅到在这一屋龌龊面前宛如三纸无驴，苍白不堪。

古往今来经史子集寻遍，她都没能找出一句话能恰如其分的用在这，那些孔孟言，庄惠辩，千金字，生花笔，此刻还比不得鲁文安随嫌弃

“狗东西，又蠢又恶，又脏又烂，跟你晒坏了的一个样。”

她晒坏了的，外表看起来好好的，里全是蛆虫。

平城极少有什么东西能让薛凌害怕，蛆虫排得上第一名，比薛弋寒排名还要高些。估摸着是天气冷，这些食腐虫子并不会在尸体表面蠕动，而是大多存活在死去的体里面。

薛凌一直搞不懂，这玩意究竟是怎么进去的。瞧着一块好好的，手刚碰上去，就跟往湖水里投了一块巨石似的，炸裂开来，蛆虫如花四溅，粘到手上脸上，怎么甩也甩不掉。

自己晒的东西，还能有个防备，稍微闻着味不对，她就不要了。让完全没法招架的，是平城城外的原子。偶尔死个兔子黄羊，狼吃的只剩点皮毛骨架，大风又将腐臭味吞噬殆尽。一个没留神，催着马蹄子从旁边经过，哪怕没踩着，在里翻滚扭曲着的无骨肥腻虫子也瞬间弹跳而起，附着在身上。

常常是马跑的快，这东西又细小，被粘上也不能及时发觉。待到晚间要脱衣安寝，手指触及冰凉绵软又带点韧，她惯来手上没轻没重，下意识的捏出一泡浆水，恶臭染在指尖，数不散。

尖叫声引来过鲁文安数次，从开始的不以为然，到后都有些恨铁不成钢。

“大惊小怪些什么，到处都是。多少年了，还不习惯。”

确实是不习惯，都三年了，她还能被身体里抖出来的蛆虫吓到神魂俱裂。

因为，她明白，这东西能抖落出来两三只，就意味着在她身边，到处都是。她以前就想过，万一有一只没抖落，这虫子会不会咬活的皮囊血管，吃尽五脏六腑，将腐化成一具内里装满了蛆虫的壳。

大概，是会的。

江玉枫将身子往椅背上缩了缩，叹了一气，微不可闻。他记得第一次见到薛凌的模样，是最近费心牢神拼凑出来的片段。当年先帝还在，皇家春猎。薛弋寒回京随行，薛凌亦在身侧。

那时候薛凌不过七八岁，本应同家眷在行宫玩耍即可，偏她非要了弓羽鞍配，倒跑薛弋寒前面去了。

江玉枫当时已在魏熠身旁伴读了数年，比季兄伯友。见薛凌举止乖张，侧脸看向魏熠，恰魏熠也看过来，二相视，笑的意味长。

薛凌此，不说如雷贯耳，好歹也算鼎鼎大名。京中公子少爷众多，偏皇帝时不时挂在嘴边的，是个摸不着影的黄小儿。动处常有捶足顿胸，连连笑骂薛弋寒舍不得放儿子回京，不然将薛凌养在皇城，拿来当个轨物范世也好。

薛弋寒回京前，先帝已念叨过几次，江玉枫同魏熠并不是对薛凌特别期待，世间孩童大多一样，对长辈里的娃也就听时有所不忿，事后便忘了个净，尤其是薛凌这种几乎没集过的。

但听得要回来，到底是提过两句。魏熠说是师出同门，江玉枫符和道将来也要共事。初会晤，薛凌还算言辞有礼，中规中矩，虽没能让眼前一亮，倒也没出了什么错漏。

待到打马离去，他二便生出些不过如此的轻蔑之感。只年长许多，又恪守端方，没表露出来罢了。魏熠生来贵胄，江玉枫也是名门，皆以淡泊宁静为高，想着薛凌该是要随父策马，扛一堆猎物回来，好对的起他那薛家少将的身份。

这种喜欢在前出风的世家小儿，见的多了，觉其行径滑稽的很。毕竟，看极尽蹦跶，拿到的东西还不如自己手里一毫一厘，油然而生的自得，便是东宫太子，也难以回避。

不管薛凌此行所获有多丰厚，皇帝又是怎样大赏特赏。终归，这个皇城里，年岁相仿的仍是魏熠为尊，江玉枫紧随其次。他们大可不必去卖力讨好，只需从容自若，万事随兴。

我乾坤在握，看你摇尾博笑，总是有些优越感的。

江玉枫提着缰绳，与魏熠并列，追着猎物进了林子处，闲谈提及薛凌，魏熠随“倒不像是老师的学生，这般聒噪。”

江玉枫玩笑：“下个注，赌他今所获居众公子首，就不知道薛将军会不会徇私，偏帮自家儿子。”

魏熠瞪了他一眼，道：“慎言，薛将军为正直，我看薛凌是年岁尚小，武家好胜也是寻常”。他狡黠的笑了一下，道：“我买前三，要你府上那樽流影玉舞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