沆瀣（二）

。猎来的黄羊已经滋滋冒油，薛凌要切，尔朱硕却拦着道：“我来我来”。说着小心翼翼从腰间抽出一柄利刃，正是薛凌送的那一把。如切豆腐般将个羊腿骨削下来递给薛凌道：“我才知道，汉在原上也这么厉害。”

尔朱骞也在旁边附和，一天下来。他对薛凌的形象实在大为改观。汉两个字，鲜卑年轻的一辈也没几个真正去接触。都是从长辈嘴里和书上看些大概。今天一起打闹了一天，发现除了长相不同，好像也没啥差。

薛凌笑了一下，把平意塞回袖子里，接过那只羊腿啃了一。她好久没吃过这种奔跑的黄羊。

在这宽广的天地之间，上星辰就格外亮。三个分了羊，尔朱骞自告奋勇去了远处打水。薛凌就着叶子抹了一把手上的油，然后重重倒了下去。转而将胳膊往自己脑袋下垫了垫道：“真好啊。”

尔朱硕不知道她说什么好，还以为是夸鲜卑，道：“当然是好，这会夏季，普天之下再也找不出比鲜卑更好的地方了。”

薛凌笑出了声，她有心揶揄，道：“那冬天呢。”

尔朱硕没料她竟然拿话堵自个儿，却又不想认输，结结道：“冬天，冬天当然也是好的，各有各的好”。

昨晚他还有那么一点点芥蒂，觉得薛凌一来就是冲着通过自己结权贵的。这会却是什么也没有了。都有自己的目的，那一点点事儿放身上，顶多算一条羊腿在羊身上的位置。就算羊瘸了一条腿，也还是只好羊。他权当薛凌是条瘸了腿的羊看。

薛凌却想起什么的，翻身起来，拿着平意在那掏根。夏季的要长叶子，根不如冬季肥壮，但聊胜于无嘛。待到尔朱骞打水回来洗了一把，接着躺回去往嘴里丢。尔朱硕先是不解，学着丢了两根，连连道：“你们汉花样就是多”。吃了好几根又带点可惜说道：“但这个咱也不能多吃，吃完了，明年就不会长了，原子要没有，那就什么也没有了。”

“吃完了，明年就不会在长了”，薛凌脑子里念叨了一下，却不在努力跟尔朱两答话，只是躺在那嚼着根，实在不行了才回一句。

累，她觉得这半年过的特别累。可自己都说不上来为什么这么累。明明每天什么事都没做，练剑都少了。以前在平城，巡防跑马递消息，天天得去打上一阵，可从来就没这个累的想法。

如今只要一安静了不用想事，那种疲惫就迅速席卷全身，让她只想找这么个舒适的地方躺着看天，吹着风什么也不用，就如同现在的形。薛凌觉得自己身子在秋千上，不紧不慢的摇晃着，困意逐渐来袭，身旁尔朱两的声音也渐渐轻了去。

她可以安心睡一晚了，像在平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