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0章 大梦觉

“宜安！”

“宜安！”

“宜安——”

睡梦中的黄宜安被一阵急促且撕心裂肺的喊声惊醒，恍惚间她仿佛重回前世弥留之际，阖上沉重的双眼，耳边只有祁钰苍老悲戚的呼唤，让她一时不知身在何处。地址失效发送任意邮件到 ltxs Ba@gmail.com 获取最新地址

“宜安！宜安！宜安……”

耳边惊恐的呓语将黄宜安从迷茫的泥淖中拉出，她摇了摇，清醒过来——这不是充满憾恨的前世，而是全新的今生。

黄宜安连忙顺声看过去，就着朦胧的月光看见祁钰正皱紧眉痛苦地呓语，她连忙吩咐掌灯，又轻轻地推摇祁钰，呼唤道：“陛下，陛下，快醒醒……”

片刻，祁钰方才止住呓语，从噩梦中惊醒，眼神依旧涣散，然而双手却像是有意识似的紧紧地将黄宜安箍在怀里，力道大到黄宜安禁不住皱了皱眉。

一阵有序的忙之后，烛光将寝殿照得辉煌明亮，也照清了祁钰惶惑的神、涔涔的冷汗。

阿梅近前请示道：“娘娘？”

黄宜安刚要开让阿梅掀帐打水伺候，就觉抱着她的胳膊又紧了紧，抬便看见略略清明的祁钰抿紧双唇，轻轻地摇了摇。

黄宜安遂开吩咐道：“这里不用你们伺候了，去净房准备些热水，陛下一会儿要沐浴。”

出了这一身汗，不沐浴熟悉可睡不好觉。

阿梅低声应了，领着寝殿内的宫悄声退了出去。

锦帐内，黄宜安由着祁钰紧紧地抱住，直到感觉到箍着她的双臂慢慢地放松了下来，方才柔声道：“陛下好些了吗？可是做噩梦了？不怕，那只是个梦而已，醒了就好了……”

祁钰点点，心里却如笼着一片迷雾，禁不住怀疑那真的是个梦吗？为何那么真实？欢乐和痛苦都仿佛是现实中亲身经历过一般……

“臣妾去给陛下倒杯热茶。”黄宜安温声道。

喝杯热茶，压压惊。

可是黄宜安方才一动，就被祁钰更加用力地紧紧抱住了。

“你别走……”祁钰喃喃低语，满是祈求，像是生怕一松手黄宜安就不见了似的。

这样的祁钰，让黄宜安恍惚间又回到了刚惊醒时，回到了弥留之际。

那时祁钰就是这样悲泣难舍地嘶喊挽留她的……

黄宜安摇摇，回过神来，柔声说：“好好好，我不走，我哪里都不去，就在这里陪着你！”

坚定温柔的许诺安抚了焦虑不安的祁钰，让他慢慢地放松下来。

黄宜安这才轻声问道：“陛下做了什么梦？怎么吓得这样厉害？”

“我梦到……”祁钰下意识地答道，却猛地想起梦里的事，立刻又抿紧嘴，神色也沉痛起来。

他做了一个长长的梦，梦里他和黄宜安成了婚，所不同的是同时还点选了二妃。

梦里的他对于两宫太后选定的黄宜安本无多少意，却在渐相处中越来越喜欢这个纯厚温柔的妻子……

直到黄宜安小产，他压抑着悲痛去劝解，黄宜安却劝他去临幸别的妃嫔，早诞下皇嗣，成为一个无可挑剔的皇后，而不是依赖他、慕他的妻子……

再后来，黄宜安甚至像两宫太后一样处处规劝他听从张圭的教导，勤勉政务、戒绝嬉游……

他依旧尊重黄宜安作为皇后的尊荣，却慢慢地没了年少时的谊。

再后来，郑氏进了宫，那个喜怒鲜活、对他从不矫饰的子渐渐地成了他那令窒息的帝王生活的唯一的亮色，似乎只有和郑氏在一起，他才觉得自己是一个，而不仅仅是一个皇帝。

为了这抹亮色，他宠郑氏，抬举郑家，甚至想立郑氏的儿子做皇太子。

但他从没有像外揣度的那样，意图谋害中宫，让郑氏取而代之，以便能以嫡皇子的名义册立郑氏之子为皇太子。

他所说的皇后年轻，有望诞下嫡皇子也不全是借，所以乾清、坤宁二宫有水时，他曾与黄宜安共居启祥宫数月。

可是那个时候的黄宜安好似已经歇了这个心思，每只是吃斋念佛、打理后宫诸务，夜晚也是别设一榻，美名其曰怕打扰政务繁忙的他休息。

皇后如此冷淡拒绝，他作为皇帝，当然不可能觍着脸去求欢！

他以为册封郑氏为皇贵妃，已经足以压制宫出身且是献俘的皇长子之母了。

可是所有，包括黄宜安在内，都以长幼有序、伦理纲常敦促他早册立王氏所生的皇长子为皇太子，不可违背祖宗法制，妄立郑氏之子为皇太子。

李太后的苦苦相劝，群臣的以死相谏，让他瞬间像是回到了被张圭辖制的时候，因此他不管不顾，一意孤行，仿佛只有这样才能证明他不是个傀儡皇帝。

可是直到最后，他依旧没有争过群臣，不能随心所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