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七十五章 所念所知

启帝要去倒酒，顾泯赶紧伸手，抢先一步，给对方和自己都又倒了一碗酒，这种事，还是得晚辈来，让长辈倒酒，一次不知道就算了，可多了这么几次，就没啥意思了。

放稳酒坛，宁启帝看着顾泯，感慨道：“说起来我和常遗真还有些，不过如今他已然离去，怕是再也见不到了。”

常遗真离开这个世间的事，不会有太多知晓，旁只知道他和白玉尘有过一战，至于别的，肯定不会知晓。

当然了，也难保有那些大宗门，知道那些个辛秘。

不过既然宁启帝这么说了，那肯定就是和常遗真有的了，这一点顾泯已经不能否认。

“家师修行半生，唯一所愿便是开金阙，如今得偿所愿，也算是一大幸事。”

宁启帝端起酒碗，“常遗真这一生倒也真是痴迷修行，若是分几分心在柢山上，又何至于给你留下这么个摊子？”

这三言两语，宁启帝便已经将常遗真，将柢山的事，都说得清楚了，顾泯再没有一点怀疑，他只是低喝了酒，并没有说些什么，不在外面前谈及自家师父的对错，本就是做弟子的应当的。

“虽说是萍水相逢，但有些问题，到底也想问问，也是我最近读书读到这里了，有些事，书上写的没那么清楚，我遇到你，也算是缘分，恰逢其会，看着我请你喝茶又喝酒的份上，替我解惑？”

宁启帝如今就像是一个读书遇到了难题的读书，好不容易找到个可以替他解惑的，感觉有些急迫。

但实际上就么一会儿，在一旁的赤发已经不知道是第几次佩服自己这位陛下了，怪不得说做皇帝是个技术活儿，毕竟这每天要面对这么多臣子，说变脸就要变脸的本事，那得有，还有该装什么便装什么的本事，也得有。

说是那些戏子唱戏好，其实论起来这功夫，只怕是远不如当官的。

至于做皇帝的，那不比当官的更厉害？

那就要说了，这千年来，哪个皇帝有眼前这位做得好？

顾泯喝酒点，没有推脱。

宁启帝放下酒碗，将腰间的那本野史打开，正好翻到一页，上面记录的是历史上某位梁国的国君，在他做国君的时候，梁国短暂被篡位，他被着当了和尚，不过没几年，那个臣又被斩杀，大臣们请他回去继续做皇帝，可他就不去了，偏偏要做那寺庙的住持。

这么件事，流传很多年，也有很多想不到这到底是为什么。

顾泯也知道这段历史，小的时候他在郢都城里，每里其实没有什么别的事，就是复一读书，各种书，都读过。

“南楚没了，你还活着，如今坐拥柢山，南陵也开始了，北陵这边已经有大军要南下，想来再过些子，大祁境内，就要流民四起，起来是迟早的事，那到时候，你是继续做柢山掌教，还是想着再做一次南楚国君？”

顾泯面临的事，和那野史里记载的梁国皇帝，其实很是相似。

顾泯摇摇，“做柢山掌教，挺好的。”

“那对南楚百姓，没有愧疚？”

宁启帝小喝着酒，喝了几酒，又开始喝茶，看着很是怪异。

“会有，只是觉得不打扰，才是如今最好的决定，他们如今算是大祁的子民，自然有大祁庇护。”

“倘若大祁护不住呢？”

宁启帝眯着眼，不等顾泯反驳，继续说道：“大应兵锋所指，大祁如何应对？战火如今是烧到边境，等到了以后，长驱直，每过一座城镇，就是一场灾难，在战争面前，没有什么道理可讲，即便大应打得没那么快，但大祁内部就会出问题，到时候呢？一个才归于大祁版图不到三十年的地方，你说大祁能有多用心？”

顾泯皱眉道：“南楚国境在南海之畔，大祁腹地，除非战争真的一发不可收拾，不然如何能够打到这个地方？”

“战争非要杀才是灾祸？”

宁启帝的声音有些冷，他缓慢说道：“战争是什么？不是单纯的流血死，是国力的碰撞，一旦开始战争，粮，兵器甲胄战马，甚至于壮丁！”

“前面死了，后方就要招募兵士，优选是什么地方，是大祁那些富饶的地方？还是才纳版图的那些原本的小国疆域里的百姓？粮要从什么地方征发？不还是这些地方？所以战争一开始，那些南楚百姓，就已经卷进去了，这种事，没得挑。”

战争永远都是残酷的。

宁启帝说得这些，都是真的，当初宁国一统天下，之后再开启战争，自然不会先从宁国原本的疆域里的百姓下手，自然是先找遗民，毕竟亲疏有别这四个字，明晃晃的，由不得你不相信。

这就好像是一家，原本其乐融融，但后来父亲再娶，找了新的媳儿，后娘对她自己的儿子，和对原本这家里的儿子，一定会有区别的。

这一点，无可厚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