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丫头说小姐私话

安听了应道，

“他们艰难也好，平顺也罢，总归是卖了你们，以后是生死各安天命了，你们用身子还了他们的养育之恩，以后便应当好好想着自己，为自己过活，再想他们又有何用？”

这世上至亲骨也不都是相亲相的，虎毒不食子，可毒起来连自己个儿都啃，又怎么会在乎至亲！

她是有过前一回的经历，心是伤透了，便对亲这东西看得淡了，她骨子里乃是个恨分明的子，最看不得这起子黏黏乎乎，当断不断的懦弱受气模样。

“你自家都一派甘心愿的样儿，被当猪卖了也是活该！”

便如自己一般，错就错在心不够狠，要是早趁着月黑风高，提刀将后娘和那几个小崽子全数宰了，哪儿还有自己后面枉死的事儿！

杜鹃与知袅闻听得大小姐这话怨念极重，想是对家中十年疏离的心中有恨，却是都不敢接这话题，一个转身提水，一个出去取净衣裳都不敢接这话茬。

二伺候着武馨安洗沐之后，换了净的衣裳，这才回楼上坐在妆台前，杜鹃取了一个小小的铜熏炉过来，要给大小姐烘发。

武馨安一摆手拒绝道，

“这样的天气，再用这东西岂不更热，那香腻腻的玩意儿我也不喜欢，就这么拿帕子擦擦，再等风吹吹便是了！”

两个丫有些犹豫，互看一眼，一旁的关妈妈手脚麻利的取了帕子出来，给武馨安擦，一面还哄她道，

“大小姐以前不是就喜欢这种香香的味儿么，那山里甚么花呀呀但凡带香的，你都往家里带……如今家里这可是上好的龙鳞香，小拇指一块就要一两银子呢！”

关妈妈虽是下，又在山村里呆了十年，但她乃是京城中官宦家的仆从，在那天子脚下亦是见了不少世面，她一闻那香味便知这是好东西，这厢好言哄着武馨安道，

“大小姐闻闻，这香味浓郁，用它熏了发，发丝又香又软，便是出汗亦不会失了香气……”

关妈妈好处说了一大堆，到武馨安这处却是连连摇，

“不要，就让它这么……”

众无奈只得依了她，任她这么披散发去了后堂。

她顶着一乌黑发亮的齐腰长发到了后堂，见着付氏老夫，

“祖母！”

武馨安依着规矩向祖母见礼，付氏见了她这模样，立时皱起了眉，

“怎得仪容不整？”

武馨安低看了看身上新换的薄纱衣裙，又紧了紧腰带，这才不解问道，

“祖母，孙何处仪容不整了？”

付氏抬手一指她的发，

“披散发成何体统？”

武馨安恍然笑道，

“祖母不必着恼，这是刚洗了的发还未透，关妈妈说了，若是不透了，积了湿气，以后要疼的，待孙发透后自然会扎起来的……”

付氏气道，

“你便不会让丫们给你烘么？”

武馨安摇道，

“孙不喜欢！”

“你不喜欢！”

付氏听得白眼儿一翻，

果然是养在外山村里的野丫，小姑娘家家的讲甚么喜欢不喜欢的，这大家里讲得是规矩，依的也是规矩，甚么时候到你喜欢不喜欢了！

大家的小姐是要笑不露齿，行不摇裙的，披散发的成甚么样子！

这厢眉紧皱，嘴角下拉，正要开教训大孙，却见得武弘文与小程氏相携迈步进来，武弘文抱着最小的儿武幼祯，两个大儿却是一左一右伸小手牵着他的袍角，武显荣和武怀德却是各拉着小程氏的左右手，一家这么笑盈盈，和乐乐的往门前一站，一派父慈母，儿娇憨，阖家幸福的样儿。

若是原来那个武馨安还在，十年不得父母宠，又是敏感又脆弱的小姑娘见这一副场景，只怕眼圈儿立时便要泛红了。

可如今见着的是被亲爹和后娘朕手害死的武馨安，自然是半点儿不觉伤心，眼皮子翻了翻，要上来行礼，小程氏便先说话了，

“原来安安早就过来了，我适才还派了身边的丫相请呢！”

武馨安嘿嘿一笑应道，

“即是自家里，有甚么请不请的，我腿脚快些便先过来了！”

武弘文迈步进来也笑着问道，

“安安，那院子你可还满意？”

武馨安上前行了礼笑道，

“谢谢父亲关心，儿很是喜欢那院子……”

武弘文上来抚了抚儿有些微湿的发道，

“家里地方小，只剩那间院子还空着，便只好委屈你了！”

“儿不委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