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抽丝剥茧

章越道：“那十贯钱也没着落了？”

“吴掌柜那不是东西，只给百余钱即打发。他要小不许多嘴，否则一家命难保。”

彭经义满脸鄙夷道：“若是吴掌柜给了你十贯钱，恐怕此事你就一辈子不说了。来，给我招呼一顿。”

“不，不，别打，三郎君开恩啊！”乔三哭诉道。

但见乔三哭得眼泪鼻涕一起，章越正要开。彭经义即道：“这样的见利忘义，不给他来一顿八成会翻供。你可不能心慈手软。”

章越道：“我是要你别打坏了身子。”

二返回官酒坊，彭经义问道：“此事先禀告我二叔，让他做主！”

章越道：“尊叔替我寻到乔三，替我家洗刷冤屈已是感激不尽，下面我本打算去衙门告首，求令君为我主张。但若是尊叔能帮忙一二，此恩此德没齿难忘。”

“好！”

彭经义让章越先等着，自己走到帘子后。

此刻快到黄昏，打酒坐的歌也多了起来。充作酒保的衙前们更是忙碌，壁厢里在厨灶边温酒作馒添柴火。

一些泼皮簇拥着有钱有势的赌徒，奉承着讨要些好处。不少伸着，满眼通红地正望着他博戏，每到开一把‘纯浑’时，即令他们高兴不已，仿佛坐在桌上是他们一般。

章越在一旁站了会，彭经义掀帘而出，领着章越来至梯旁一间厢房。

但见厢房里一名身形微微发福，五十余岁的男子双手据桌而坐。此身旁一名衙前从酒缸里筛出酒来，另一名衙前则将筛好的酒烫温，然后端至桌前，一碗一碗排列。

对方于满桌的肴馔一筷不动，自顾喝酒。

章越一见此，即知不是好说话的那等。眼下自己的所有指望都系于对方一身上。这等仰鼻息的滋味，实在非常之不好。

此看了章越摆手让两名衙前退下瓮着声道：“何事？”

彭经义道：“二叔，此就是章家三郎。”

章越上唱喏道：“小侄章越见过少公。”

对方看了章越一眼没搭理，向彭经义问道：“如何了？”

彭经义将乔三方才代的如实说了一遍。

最后彭经义补了一句：“二叔，我看这吴掌柜并非赵押司授意，而是故意仗着他的势拿假丝烧了，再去衙门讹章家的钱。”

彭成笑道：“你倒是替我做起主了？”

彭经义讪笑两声。

彭成上下打量了章越一番，然后端起酒一喝尽，又放下酒碗问道：“你以后如何打算？”

章越道：“回禀少公，章家已落到这个田地了，我已是没什么好顾及的，唯有豁出一切拼了。”

彭成嗤笑道：“村斯夯货，这等不知事。”

章越垂道：“小子轻狂不懂事，还请少公赐教！”

彭成眯着眼睛，陡然拍桌骂道：“你家与赵押司的事，本已是商量妥当。而今你再拗曲作直再将两事把揽在一起，真当赵押司是大善不成？”

这不是有你吗？

章越一副受教的样子道：“若非少公点拨，小子差点犯了大错。但乔三已招供，吴商自去年就接洽他，他这分明预谋已久，今借赵押司的势来讹章家的钱。”

彭经义在旁帮腔道：“二叔，我兄弟就白甚被骗去两百多贯。”

彭成继续一碗酒喝下：“退婚的事，你章家理亏在先，赵押司真烧了你家铺子那也只白烧。”

章越道：“启禀少公，二哥逃婚是在十几之前，但从卷宗上所言吴掌柜自浙江运丝动身时也在此时，哪有这般凑巧。”

“小子心想少府乃积世之，必一眼就瞧了这贾的虚实。”

“彭成放下酒碗问道：“你说如何翻案？”

章越道：“丝商城，必经城门处起货查验，以往县里有以酒曲夹藏于劣丝中的先例，故搜查必是极严，丝定是真丝无疑。而吴掌柜既要栽赃嫁祸，真丝必另有去处。”

“据我所知，这衙门案子已判，钱也赔了，但吴掌柜却依旧逗留在皇华寺不肯离去，八成是等这真丝脱手。只要顺着这条线去查，将真丝寻出，加上乔三的供，赃俱获铁证如山。如此于赵押司也是颜面无伤。”

说到这里，彭成，彭经义都对章越露出刮目相看的神色。

章越言道：“我章家愿将这两百贯钱拿出一半孝敬少府，只求少府替我们章家讨回一个公道。”

彭成冷笑一声道：“翻案之事于衙门面上不好看，俺为何要为了几个钱来帮你忙？”

章越道：“回禀少公，这案子我看过卷宗，上月十五至下月十五是务月，县里息讼，以便农事。民间有讼事都由下面代判，等务月一过再上呈令君。”

“按律例，过了务月此案方可报至州里。若是少公替令君平反了冤案，于令君不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