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传旨

若是实在无力，真定那边将发随军民夫、辅兵以及部分俘虏，前来就地、循地进行粗耕，尽量维持耕做。”

洪涯依旧无言，倒是讹鲁观忍不住笑一声：“赵官家到底是个仁恕天子。”

毛硕没有理会对方，而是继续讲到了第三个旨意：“这第三诏，既是军事，又是政事，却依然以农事展开……乃是说赵官家要从御前摘出许多什么‘以备咨询’，并从军中大举抽调随军进士，或三成组，或五为队，在小部队的护卫下往周边各军州巡视春耕……”

“高！既是格局高，又是手段高！”话音未落，洪涯便扬声以对，继而低声感慨。“是真的高明！怪不得毛仲权你一早上便改了主意……只是不知道是赵官家自己的笔墨，还是那位吕相公这几稍微好了些，做的布置。”

“这有什么区别，相公不也是官家所用？”毛硕先是微微摇，复又微微点。“不过不管如何，确实称得上是高明。”

当然高明，连讹鲁观都点了下。

格局高，自然不必多言……获鹿那般大胜，别不知道，这都七八了，相隔百里的定州如何不知道？在座的三如何不知道？而当此大胜，那位官家没有好大喜功大举进发，没有屠戮俘虏煊赫威风，反而将事的重点放在时节所迫的农事上，万事皆以农事为轴来做，确实显得有格局，也分得清主次利害。

除此之外，单说其中手段，其实也是很高明的。

比如说第一道旨意，你一个金国地方官甭管接受不接受，总是可以去做的，而且应该去做，没有任何会说你安抚百姓、恢复秩序、重视春耕是错的。

但是，偏偏又有了一丝铺垫与心理暗示。

所以第二道旨意，就给了部分本就想投降的顺水推舟的机会。

而接下来第三道旨意就更有意思了，所谓巡视春耕，当然是指巡视、督导、检查春耕事宜，但既然是巡视，就不免要有评判，既然是评判，就不免有优劣。

别的不提，回到那些金国任命的河北地方官身上，该如何面对那些赵宋官派出来的工作组呢？

首先，要不要打开城门让宋国的工作组进来？

不打开，没问题，那是军队的事；但打开了，一个最重要的心理门槛是不是就过去了？

接下来，表现的很差劲是一说，这也很正常，一朝天子一朝臣嘛，这都是两个国家更替了，平平安安卸任又如何呢？

但如果真给评了个春耕工作优秀，那又是个什么意思？

总不能说我接受赵官家旨意安抚百姓、督促春耕，做的特别好，宋国钦差都说好，结果回说我是敌国伪臣，一刀砍了吧？

十之八九，便会趁势留任，或者转任。

所以，要不要努力工作一下……尝试一下呢？

当然了，实际上这还没完，春耕结束了，工作组留在一个地方，是不是可以顺势对金国之前分配给那些猛安、谋克、蒲里衍的财产土地进行接收清理？

是不是就可以在春耕后进一步履行赵官家的战前承诺了？

后来这些事，毛硕这些暂时是不知道的，但仅仅是之前的考量，仅仅是三道旨意蕴含的政治态度，仅仅是那一点点小权术，就足以让很多金国地方官心里动摇了。

须知道，都是想进步的嘛。

总而言之，如果三道旨意得到施行，那春耕之事便会得到最大补救，而抛开春耕，就连降都有了台阶下，从而大量避免了刑罚之事，减少了社会秩序的动，也算是一种军事成果转化为政治成果的有序步骤。

只能说，河北果然在获鹿战后变天了，但不是想的那般粗直接。

“所以毛刺史是担心我等走的晚了，后脚工作队进来了，引来不妥？”六太子讹鲁观也不蠢，只是没有洪涯反应那么快，心眼那么多而已。

“确有此意。”毛硕略显尴尬应道，却又微微摇。“除此之外，也是想劝一劝故……洪相公？”

洪涯在讹鲁观的恍然中叹了气，也是一时低不语，俨然是感慨于毛硕没有忘了旧，心中触动。

但片刻之后，他还是微微摇，引得讹鲁观微微释然下来。

当然了，讹鲁观不知道的是，洪涯这一套表只是敷衍而已，此此刻内心并无波澜……这倒不是说洪涯这厮一心想着荣华富贵，没有想过就势留在大宋安稳下来，他老早就这么想了，不然也不至于促成真定投降了……但赵官家不是不要他吗？

尤其是随着及后来二次回到真定却没有受到召见，这名几乎在心意揣摩上成的更是对那位官家的心意有了确定揣测……不管是真心想促成那种条件的议和，还是典型的离间之策，反正那位官家都不想见到他洪涯在眼前膈应。

随讹鲁观北归，固然有对可能最优结果的心动，但更多的，还是一种无奈。

转回眼前，定州刺史毛硕因为赵宋官家的隐晦而有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