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秋雨

转回和对面营地，继续搜捕这些的子弟、侍卫、亲信等等。

只能说，好在秦会之一开始是有点心理准备的，所以心起起伏伏后，终于还是在小坡上回过神来，并留心观察——和他一开始想的一样，魏王杀得这些，大约三成是老国主一系，三成是比较游离有些逆反姿态的契丹、奚、汉、渤海大族，剩下的却多是对中枢汉化改制推三阻四的真军功贵。

这种级别的清洗，本就是秦桧能想象到的极致，却哪里敢相信杀完后，整个队伍，从国主往下，一起直接在河东立下小营，然后国主赐宴，魏王和刚刚还立在坡下的那群死里逃生贵们直接举杯相对？

宛若事根本没有发生一般随意！

可能是昨夜大火燎过，烟尘太多的缘故，上午时分，天上云层渐渐凝结，遂有雨之态，到了下午，更是下起雨来。

而这个时候，从酒宴中离去的秦桧也罢、洪涯也好，还有郑修年，三面色发黑，却只是坐在一个新立小帐内，然后面面相觑……这不光是他们的仆从全都在中失散的缘故，更重要的是，此时三聚在一起，是有安全感的。

说白了，就是他们被吓到了。

之所以被吓到，倒不是因为杀，而是因为即便是早有心理准备，可他们还是没想到，在真的最高权力周边，哪怕兀术亲表达了宽宏态度，杀的却还是这么多，而且还是这么直接，这么粗！

更可怕的是，偏偏所有都觉得兀术是宽宏的。

“我就知道你们在这里。”

忽然间，一掀开湿漉漉的帐帘，直接走了进来，差点把郑修年吓到地上去，待看到是都省副相完颜希尹才勉强拿住劲。

“希尹相公。”洪涯作为完颜希尹的直系下属，实际上的副手，赶紧起身行礼。

秦桧与郑修年也紧随其后。

“不必多礼。”完颜希尹立在门帘处，背上滴着水，面色复杂，却根本不进来。“说两句话就走……你们是不是觉得真太野蛮，太粗？明明可以下狱，可以只诛首恶，却还是杀了个滚滚，而且这还是魏王高高抬起、轻轻放下的结果？而且上上下下居然都觉得这是能接受的正常事？”

秦桧三沉默以对，因为希尹这几问几乎问到他们心坎里去了。

“你们不懂，凡事是要讲传统的，就好像你们宋做事也要说个祖宗家法与往来成例一般。”希尹见状愈发感慨不及，并回望了一眼正在雨水中冒烟的黑漆漆松林，然后才再度看向了帐中三之首的秦桧。“秦相公，平地松林是契丹的祖宗之地，多有契丹轶事典故在此处发生，你博学多才，可知道契丹开国之主耶律阿保机皇后述律平在附近做过的一件事吗？”

秦会之勉力而笑：“希尹相公说笑了，便是知道，可眼下下官心中已，却又如何知道相公是在说哪件事？”

“是断手陪葬那件事。”希尹点以对，缓缓而言。“当辽太祖阿保机身死，皇后述律平秉权，嫌弃长子耶律倍暗弱，想废长立幼，但长子毕竟是长子，天然得心，多少有些羽翼丰满姿态，于是述律平趁着将阿保机下葬的机会，把支持长子的一系中枢文武大臣全都聚集起来，说他们全都是阿保机的心腹大臣，合该去给阿保机殉葬……所谓唤一上来，杀一。”

秦桧三一动不动，已然麻木。

“而其中，到一名汉臣时，他终于拿话截住了述律平，反问述律平身为阿保机最亲近之，为何不亲身去殉葬？于是述律平就在阿保机棺材上将自己一只手剁下，然后塞自己丈夫棺内，说是以手代……此举之后，这汉臣也好，剩下也罢，只能任由这契丹皇后将自己一派尽数弄死在太祖灵前。”

希尹讲述完毕，依然立在帐门处，却是稍微停顿了一会，望着外面渐大的雨势发了一会呆。

过了一阵子，这位可能是真中学问最大的权力核心成员方才回继续感慨言道：

“三位，我今说这些，便是想告诉三位，北面这里自古以来都是这般的，不动手便罢，一旦动手最低也是这个局面……而魏王今设下这个套，如果像南方那个赵官家一般只撵走个七八十、改个地名的话，怕是立即就要威望丧尽，然后反扑者如云了。”

三面面相觑，面色铁青之余却是再不能沉默。

最后，还是秦桧带着，俯首相对：“多谢相公指点。”

“指点什么？”希尹立在那里，脸色也不好看。“这种事难道是值得夸耀的吗？你们以为我不羡慕南面赵官家撵走一群，改个地名就能肃清朝野吗？若非是觉得荒唐，我为何一心一意要改汉制？而且，魏王此举真的没有让那些惊惧，将来招致对他不利的后患吗？今早上你秦相公对国主与魏王的劝谏，难道没有道理吗？只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罢了！”

秦桧等愈发俯首，不敢抬。

“此间我只是来告诉你们，为何从韩学士到乌林答尚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