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述欲

“无妨，小时候多吓几次，能活得长。”赵玖不以为意道。“赵相公怎么看今事？”

赵鼎回看了眼楼上惊愕失语的杨时、胡安国等，又瞥了眼楼下，小心相对：“臣以为吕公相学问厚、筹备得当、计算清楚，经此一鸣，原学已可惊世。但接下来，官家如何安排才是关键。”

“朕安排？”赵玖将渐渐止啼的儿塞给身侧吴贵妃，然后一时哂笑。“都省和中枢没有安排吗？”

赵鼎沉默了一下，认真相对：“臣这些子一直想让都省安排，但官家不做安排，臣不知道官家到底是何安排，却也不好安排……”

“这话绕。”赵玖瞥了眼一旁早早跟过来的张浚、刘汲，一时失笑。“不过，这绕的话赵相公是不是早就想说了？”

赵鼎欲言又止。

“也罢。”赵玖微微一叹，继而点点：“这么说还是朕太拖沓了，既然你们都想让朕做什么安排，今就安排妥当……赵卿。”

“臣在。”

“从明起，每正午，都在这宣德楼前的御街上安排这么一次马拉半球，要安排一整月，备用的半球吕本中应该都准备好了，都省那边配合一下。”

“臣省得。”

“朕……吕相公根据气压原理，学以致用，做了一个压水井，很好用，你要安排推广一下。”

“是。”

“至于其余安排，也不用备宴了，就去后宫鱼塘那里喝杯茶吧，朕当场说清楚。”赵玖继续言道。“几位相公、几位先生、六部九卿加御史台……一起去。”

赵鼎即刻拱手，张浚以下，众也纷纷拱手，而几位大儒刚刚反应过来，准备拱手，赵官家却已经转身下楼去了。

就这样，两刻钟后，除两位贵妃与几位小公主外，其之前宣德楼上众尽数来到昔后宫旧苑所在。

说实话，有些第一次来的大儒见到皇家后苑场景，不免失色，而相隔数年再归此处的山先生杨时更是捻须不语……原来，昔皇家后苑，如今已经却是方方正正分布着八个鱼塘、八处桑丘。

鱼塘是新撒的鱼苗，而鱼塘间隙泥土堆起的土陇上则是新近移植的桑树，眼下只有一群小子稍见规模，却是这边动静惊吓到远处。

而足足承包了八个鱼塘的赵玖赵官家便直接在鱼塘一侧地上，设蒲团几案请今客喝茶。

“陛下……”

众坐定，未及言语，山先生杨时便颤巍巍站起身来，拱手相对。

话说，这位老先生年纪虽大，脑子却极为清醒，之前赵官家以邸报暗助吕好问，昨又与吕本中一起出现在五岳观中强对功利，还中途拂袖而去，今宣德楼前又有这一声巨响，他哪里还不知道这位官家心中早有偏颇，也是不敢再有丝毫怠慢，准备能说一句是一句。

“杨卿何言？”赵玖端起春茶，先闻了一子香气，却是不慌不忙，好像真认识家一样。

“臣一别经年，未及向官家道贺……”杨时不慌不忙。

“有什么可贺的？”赵玖只是轻啜了一春茶，便随手将茶杯放到了身前案上。“尧山之战，朕受吊不受贺；添了个小儿，乃自然而然之事；倒是庭湖平叛，朕心中稍有欣慰，但杨卿不该知道的这么快才对……卿何所贺？”

“臣贺官家得圣三宝！”杨时昂然相对。

赵玖笑而不语。

“一贺官家得中庸之道，经历四载辛苦，一朝得胜，引而不发，反而能纳谏善任；二贺官家得学问真义，格物致知，实践求学，以至于身体力行，以证圣之道；三贺官家简朴行止，去欲存义，卧薪尝胆，未尝忘靖康耻辱。”杨时见到官家并不应声，便直接继续说了下来。“这简朴以修身，实践以求知，中庸以藏锋……官家年只二旬有余，却有如此圣之象，臣一见之下，便觉振奋，可见国家中兴也有望了。”

赵玖再笑：“这话也就是杨卿来说，换成别来讲，李宪台怕是要当场发作，呵斥小的。”

众齐齐去看御史中丞李光，而后者也只是一时无言。

“不过，李宪台没话说，朕却觉得杨卿对朕评价，其实有些言过其实了……”赵玖微微叹气。“朕并不简朴，也算不上勤奋好学，更称不上什么中庸之道，什么引而不发。”

赵鼎以下，群臣看了过来。

“譬如说什么简朴，平心而论，你们道学中所言‘欲’这个事，朕还是很放纵的。”赵玖盘腿坐在榻上，摇不止。“如这舌之欲，若说喝，朕喝着这年天底下最好的蓝桥风云，想喝多少喝多少；而若说吃，朕还能再吃出什么花来吗？鸭鱼不曾少，时鲜蔬菜不曾缺，便是说水果，朕吃过的，比你们见过的多，难道要为了一点荔枝再修一条驰道？再说子……有两位贵妃，致各异，还想如何？还有穿，最好的棉布、蜀锦，朕难道没穿？至于说宫殿住处，那就更可笑了，且不说终究只能卧一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