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债务

后连连挥手，指着吕好问坐到了左侧首位，系玉带的韩世忠坐到了右侧首位，继而张俊、张荣、曲端、杨沂中、刘晏、王德、郦琼，顺着延安郡王一字排开，而吕氏子弟也在赵官家的示意下，站出来七八个，顺着当朝公相依次坐了下来。

至于剩余那些，便老老实实站到了赵官家对面的下手位置，排列肃立。

“尔等在作诗？”赵玖低看了看案上纸笔，却是一时失笑。

“小儿辈冬闲散，只好做这些事。”吕好问捻须笑对。“让官家见笑了。”

“确实是见笑了。”赵玖点点，复又肃然起来。“作诗救不了大宋的，也兴复不了两河！”

吕氏族亲友面面相觑，各自凛然，初次见这种场面的郦琼也都有些麻爪，当然了，吕好问早就适应了这位官家，却只是轻笑一声，并无多少言语。

“如何都是素粥咸菜？”赵玖按下作诗的话题，四下一看，转而再笑。

“家多信佛，不少茹素已成习惯。”吕好问愈发苦笑，他已经想象的到赵官家又要指斥一番了。

“信佛归信佛，但还是要吃的。”赵玖果然摇不止。“不吃怎么算是好和尚？朕与吕相公说过没有……我生平见得最有佛爷气象的和尚便是吃酒喝的，靖康前，据说此在大相国寺倒拔过垂杨柳。”

吕好问无奈摇，而右手侧，除了一个张荣和两个御前统制官表略显怪异外，其余却都一时接耳。

“官家。”停了一下，韩世忠忍不住正色相对。“天下绝无能倒拔垂杨柳的和尚……官家怕是被那秃贼骗了，敢问这大相国和尚是什么出身，敢如此大言不惭？”

“渭州，早年在延安府老种麾下做军官，后来转到渭州小种麾下……”赵玖如数家珍，几乎是脱而出。“后来因为打杀了一个唤做镇关西的屠户，逃到五台山，再逃到大相国寺管菜园子。”

韩世忠、张俊二面面相觑，片刻后，张俊更是一咬定：“官家，此确系应是个只会障眼法的骗子，臣在老种经略相公麾下做了半辈子，若真有军官打杀过镇关西屠户又逃出去当和尚，臣怎么可能不知道底细？”

“也是。”赵玖若有所思，一时点不及。“大苏学士说的好，自古以来，不毒不秃，不秃不毒，转毒转秃，转秃转毒，毒则秃，秃则毒……这和尚的话本就是一点都不能信的，你们也要引以为鉴。至于佛家言语，平素念几句佛做个样子也就行了，我辈大好男儿，万不可真就吃素受戒的，那成什么样子。”

右侧众武将倒有五六一起颔首不及，而吕好问也只是无奈不语……大苏学士这话，明显是跟佛家朋友开玩笑，不好计较的。

“吕相公。”胡扯一气之后，赵玖转过来，继续抓着这点事胡扯二气。“少室山下、宜佑门前，你不是依次答应过朕，将你家吕氏家学里的佛家言语摘一摘，再塞进去些新学的吗？如何还在放任家中子弟吃素呢？”

如此荒诞莫名之语，吕好问本能想要驳斥，但只是一瞬间的念在心中转了半圈，这位平章军国重事便即刻沉默。

而赵玖丝毫不停，却是当场催促：“国家根本，在于新学，吕卿为公相，当为天下表率！以后万不可喝粥吃素了，还是多吃为好！”

吕好问知今是被官家债到门，万般都躲不过去，也是无奈一时，只好一声叹气，准备与官家认真说一说了。

而就在这位公相被到墙角之时，其身侧，之前那名坐在首位的中年男子，却是主动起身，避席行礼，俨然是准备要替吕好问做些辩解：“官家……”

“这是何？”不等对方说完，赵玖便好奇相询。

“臣长子吕本中。”吕好问赶紧解释。

“如何之前一直未曾见过？”赵玖继续询问不停。

“先是蔡京执政，六贼猖獗，臣以元祐党身份不得进取，臣子也自然受牵连，后来渊圣与官家一力抬，臣却又骤然幸进，位居宰辅，他也只好避讳一二……之前一直在淮南老家守门，近些子才让他过来的。”吕好问大略做了个介绍。

赵玖点了点，却是忽然拍案，一面指向吕本中一面看向吕好问，所谓言之凿凿，胡扯三气：“我看吕相公这个儿子，面如田字，明显要封侯的面相吧？！”

而吕本中抬起来，一时惊愕无言，至于吕好问以及周围吕氏宗族亲友，乃至于几位帅臣武将，看着吕本中那张长脸，也都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

但是，这些都不如江西诗派指名吕本中自己感觉到荒唐与无力……须知道，‘面如田字非吾相，莫羡班超封列侯’，这正是他吕本中本数千首诗词作品的某一首旧作原句！

事到如今，莫说吕好问，便是初次与天子当面的吕本中也都晓得，这位官家是趁着年关上门债来了！

躲不掉的那种！

ps：从前天开始就在上鲁院网课了……程愈发紧密……配合着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