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章 思怀

坊州州城如何？须多少兵马铺垫？”

“回禀都统。”夹谷吾里补也肃然拱手。“城不大，但周围地形麻烦，到处都是山沟，想要攻城，只能从北面渡河去攻，偏偏宋除了引这条什么沮水绕城做护城河外，城北河这边还有一座山绵延到河边，最近的一个山几十丈高，山上还全是石，坑坑洼洼，宋又在上面早早预备下的一个寨子，控着城北面大路和空地，那空地也不大，就是两三千便铺展满了……俺便是在那里挨了一顿箭矢，讨了个没趣，便只窥了山上石就回来的。”

“也就是说兵马铺展不开，且吴玠对此城早有准备，须先拔寨，再攻城了？”娄室微微蹙眉。

“是这个意思。”吾里补再度拱手。

“能绕到城南吗？”

“或许能，但咱们不知道地形，山沟子里怕是要绕晕，且路上村寨都空无一……须耗费时间。”

“谁去？”娄室点点，不再多计较，而是直接看向了那群安静至极的万户。

“俺去！”

众面面相觑，就在这时，原本就有些不耐之色的完颜突合速，忽然上前一步，却是挺胸凸肚，扶腰应声。“俺突合速最擅步战！”

此言一出，树荫下一阵哄笑，周围侍从也多哄笑。

且说，突合速作为西路军名将，绝对不乏经典战例的，当在太原斩杀种师中的便是他。不过这一次他所言的步战，却是指另外一次战斗。

具体来说乃是当太原后，金军扫河东，结果打到石州（今山西离石一带）时，宋军仗着山道数次抵御金军成功，金军连损三将，只能求援在太原的突合速。突合速至石州，观察地形，认为应该下马步战。

结果当时主持战斗的金军将领不知道是已经生怯，还是在给自己作战失利找理由，便告诉突合速，说宋会妖法，脚上绑着神行太保一般的符篆，跑起来速度比马还快，金军要是弃了战马与宋作战，未免更加艰难。

结果是，突合速当场冷笑，然后让全军下马与宋军展开山地步战，将石州宋军绞杀殆尽……史书称之为‘尽殪之’。

娄室心中其实不满突合速的傲慢与轻佻，但一来，突合速确实是个作战勇猛无匹之，二来，随着天气愈热和士卒渐渐疲敝，他正要用对方这番气势；三来，他也着实不愿意继续在路上拖下去。

于是乎，娄室便在树下微笑相对：“如此，坊州城便给突合速了，你部十个猛安，四十七个谋克，应该足够了，汉儿军也给你随意调用……今歇息一，明再去，如何！”

“都统在此等一，明晚俺派接你城便是。”突合速当即拱手应声。

娄室也不言语，直接微微一抬手，拔离速以下，突合速等便各自散去，只留下娄室一继续在树下思索……而未过多久，随着愈发偏西，淡黄色的阳光开始照到娄室脸上，这让原本就面色蜡黄的他稍微有了些反应，却又望着不再耀眼的夕阳一时沉思不语，也不知到底在思索什么。

且不提金军第一名将如何在树下悟道，只说这傍晚，几乎是同一时间，距此沮洛河直线距离不过二十里的坊州州城城北，同样在河畔树下，同样有一名面色蜡黄的将军正在思索局势……却正是数月内连战连败的吴玠吴经略。

然而，跟娄室心中急躁不堪面色却一直淡然不同，吴玠吴晋卿思索了半天，却忽然在树下抹起了眼泪，而且泪水是止不住的往下流。

周围奉命随从的军官看的心慌，不少正在旁边大路上挖陷马坑的士卒也愕然回观望，这愈发让随从军官们感到尴尬。

偏偏，此时吴拱（吴玠义子，亲弟）护着胡经略去宁州了，再加上之前连战连败且眼下金主力大军就在二十里外的严峻局势……更重要的一点是，这些久随吴玠的都知道，这位新上任的经略使在关西军中是出了名的喜欢读史书，而且喜欢学书里作幺蛾子，谁也不晓得这要是上前接了茬会是个什么结果……所以，一时间居然没敢去劝。

但是，吴玠吴经略越哭越伤心，越哭动静越大，周围军官实在是躲不过去，互相推搡一番后，却有个领的统领军官唤做王喜的，乃是德顺军出身，算是吴玠同乡心腹将领的，被同僚推着踉跄出列，然后被迫硬着皮上前询问：

“经略，宇文相公不是没追究咱们丹州和鄜州之败，反而刚刚给你升了经略使吗？为何还要哭泣？”

“那是因为我吴大还知道什么是廉耻！”吴玠闻言当即收声回，然后厉声相斥，却是恢复了往那种沉毅严厉的风姿。“一开始曲大那厮去职，陕北无可用，朝廷与官家重用我倒也罢了，可如今我一败再败，关西也诸将云集，可官家与朝廷却还是如此待我，我岂能不知羞耻？！你们也当知耻！咱们这次一定要守住这坊州城！”

一众军官知对方哭了这么一场，就是要说这话来激励自己这些，再加上他们撤到此城，发现城外早就建好的军寨、堆积如山的军需物资，甚至